玄玉回想那段与殷綦单独相处的日子，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她只记是模糊的记得和殷綦在一起，但是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那一次，殷綦亲口告诉她，她的家人，裴府整整七十六扣人，全部都已经死了。
玄玉忘不了那是怎样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她甚至一度想要追随父母哥哥而去，可是她终究没有。
她是裴仲的女儿，他们裴家，从来都不会轻言放弃。她不能死，她要找出杀害她全家的真凶，她要报仇！
玄玉乞求殷綦帮助自己，殷綦看着玄玉，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殷綦慢慢走向玄玉，用两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玄玉的下颌，她的头被迫扬起，殷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剑眉下，漆黑的眼睛闪着冷峻的光，像两汪深不可测的幽潭。
殷綦的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我从不做亏本买卖，让我帮你是有代价的。”
玄玉有些为难：“我现在身无长物，但是等我回了邺都，我可以……”
“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殷綦道。
“那……那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玄玉道。
殷綦打量了她一下，又轻蔑的笑了：“你真的那么想报仇吗？不惜一切代价？”
玄玉坚定的点了点头。
殷綦似乎被她逗笑了，笑了一真，殷綦的脸色突然一凛，一股寒气自他周身涌出，玄玉从未觉得如此寒冷，仿佛置身寒冰地狱一般，觉得那寒气不仅淹没了她的身体，甚至连她的心也冻住了。
殷綦的眼神凛若冰霜，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竟然胆敢和我做交易。”
“那么，你……你到底是谁？”玄玉怯怯的问道。
殷綦嘴角勾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他打了个响指，四下里突然出现了好几个银白色虚无缥缈的人影，这几个人影围着玄玉看，仿佛她是什么珍禽异兽一般。
“他，他们是谁！”玄玉惊叫道。
“他们是鬼呀。”殷綦说的稀松平常，仿佛他们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玄玉一时无法接受：“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殷綦哈哈大笑道：“你就那么确定我是个‘人’吗？”
玄玉愈发害怕起来，殷綦似乎对自己的恐吓效果十分满意，他收敛起表情正色道：“我是人、是鬼、是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付得起代价吗？”
玄玉只犹豫了片刻，报仇的信念就占了上风，为了报仇她可以不择手段。
玄玉决绝的看向殷綦：“付得起，你想要什么？”
殷綦弯下腰，把嘴贴近玄玉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吹在玄玉耳垂上酥酥麻麻的：“我要你！”
“啊？”玄玉已经，虽然她想过可能会有以身相许这个答案，但乍一听还是吃了一惊。
殷綦直起身子，继续道：“但不是现在，在你报完仇之后，我要带走你的魂魄，到时候你会永堕炼狱，无有出期。”
玄玉这才明白殷綦想要她付的代价是什么。
“好，我答应你。”玄玉道。
殷綦微微一笑：“很好，我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既然如此，我们来签个契约吧。”
“契约？怎么签？”
殷綦十分轻松的道：“很简单，只需要你贡献一双眼睛就行了。”
玄玉在黄纸写就的契约上按下猩红的手印，殷綦点燃了契约，飞舞的纸灰飘进了玄玉的眸子里。
啊——玄玉觉得双眼一阵刺痛，她痛苦的用双手捂住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只有一片无尽黑暗。
“你的眼睛真漂亮，可惜！”殷綦嘴上虽这么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可惜之情，反而透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玄玉睁着灰白色的眸子，若隐若现的符文代替了她原来乌黑的眸子。
殷綦彬彬有礼的将玄玉扶起：“现在我们的契约已经生效，我会供您驱使，直到你报了仇为止，我的主人。”
“玄玉？”傅九轻声叫她。
玄玉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笑了笑道：“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有些忘记了。”
傅九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的内心也十分矛盾，殷綦孤身犯险，从黑衣手中将他救下的情景他一刻都没有忘记。但是对于那个雨夜，看到殷綦站在死去少女身边的样子，也让他无法释怀。
既然殷綦已经走了，这些问题也只好暂时放一放，眼前的当务之急，是马上就要来临的祭神大典。
关于祭祀山神的人选，村长一直讳莫如深。
终于到了八月十五，村长过来请他们前去观礼：“傅大人，杜大人，今天就是祭神大典，之前您不是说过想要观礼吗，我今天是特意来请您几位的。”
傅九道：“好，您请。”
村长带着傅九一行五人一路来到山崖之上，这里已经来了不少石莲洼的村民。
悬崖的边缘用木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平台，上面挂着红绸以示隆重，平台两侧，摆满了俸给山神的各色贡品。
平台的后方，正中五把椅子，分别是那个巫师和四位村长的。村长安排傅九他们安排在左手边的三把椅子上。
傅九和大宝坐在两侧，将玄玉一左一右护在当中，小雪和另一名捕快则站在他们身后。
村民们全部到期，几个待选的女孩也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一字排开站在悬崖前。她们的父母面色阴郁的站在傅九他们身后，等待命运对女儿的宣判。
巫师照例装神弄鬼一番，巫师的法杖向前一指，几个村民将装着贡品的柳条筐全都推下了悬崖。
接下来就是要选择这次的牺牲品了，不光是几个女孩，就连傅九、玄玉和大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傅九和大宝的手按在刀柄上，时刻准备救下被选中的女孩。虽然傅九来了，但是殷綦却又走了，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至于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傅九也没有把握。
巫师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巫师睁开双眼，将法杖一挥。
傅九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待选女孩的家人们，突然像疯了一样抓住小雪，将血红色的嫁衣胡乱的裹在她身上。
傅九惊觉不好，他一直提防有人伤害玄玉，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会是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