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她站在那里看着邻居们一直忙到天亮,终于把大火扑灭。
一具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被抬了出来,他的妻子跪在焦尸旁边痛哭失声,围观的邻居们也都纷纷叹息:“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活活给烧死了,实在是太惨了。”
衙门的人来到现场,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玄玉也随着众人离开了。一场大火烧塌了一栋房子,烧死了一条人命,也把玄玉的好奇心烧的灰飞烟灭。
玄玉悻悻的回到葳光轩,小雪正在门口不住的眺望,见玄玉回来,连忙将她拉过来前后左右的瞧了一遍,确定她是囫囵个儿的才放心。
小雪替玄玉端来早饭,看着她吃完,又把她按在床上休息。
玄玉睡不着,对小雪道:“我整天吃了睡,睡醒了发呆,发呆完了又吃,吃完了再睡,实在没意思的很。”
小雪想了想道:“老闷在家里确实没意思,那咱们去街上逛逛吧,听说这次西域使者来朝,也带来不少西域客商,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说走就走,玄玉和小雪来到市集,果然热闹非凡,不少穿着西域服饰的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街边也多了很多高鼻碧眼的卖艺人和兜售西域特产的小商贩。
小雪对亮闪闪的西域饰品爱不释手,放下项链又试戴手镯,哪一个都想要。
玄玉笑着道:“你喜欢就选一个吧,我送你。”
“真的?”小雪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你跟了我这么久辛苦了,买件首饰送你也是应当的。”玄玉道。
“谢谢小姐,你真好!”小雪兴高采烈的挑选起礼物来。
看着小雪这么开心,玄玉比她更开心。忽然,玄玉觉得脸上发烫,似乎在有人盯着自己看。玄玉扭过头去,正碰上一对母女炽热的目光。
“你们是……”玄玉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这对母女。
那个母亲看着玄玉欲言又止,倒是她的小女儿先开了口:“你……你是小玉姐姐吗?”
玄玉脑子里轰的一声,小玉姐姐,仿佛曾经有人这样叫过她,可是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玄玉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视,笑着说道:“我叫裴玄玉,你认识我吗?”
小女孩的母亲这时才开口,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道:“你真的是裴姑娘?你不记得我们了?”
玄玉抱歉的看着小女孩的母亲道:“对不起,我生了病,忘了一些事情。”
“哦,这样啊。”女人眼里的光立刻黯淡了下来,“那对不起,打扰了。”
母亲拽着小女孩要走,可是小女孩仍然用眼睛盯着玄玉看,她可怜巴巴的:“小玉姐姐,你不帮我找哥哥了吗?”
玄玉觉得自己一定曾经对这个小女孩有过承诺,只是自己没有做到。她不愿意失信于人,更不想这小女孩再伤心一次。
于是玄玉拉住想要离去的那位母亲道:“大嫂,如果我亏欠过你们什么,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吧。”
那女人看着玄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玄玉将母女二人请进一间清净的茶楼,叫了一桌茶点给小女孩吃。
女人道:“其实你没有亏欠过我们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就死心了。”
女人名叫戚织云,她是个寡妇,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孩子,那个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小稚。五年前,她的儿子小柏失踪了,京兆府的捕快不愿管这闲事,找了几天草草了事。
在织云母女绝望之际,碰到了侠义心肠的裴玄玉,年轻气盛的玄玉发誓一定要找到小柏,让他们母子团聚。
虽然过了好几个月也没有找到小柏,但玄玉一直把这件案子放在心上,时不时会去看看织云母女,告诉她们自己没有忘记寻找小柏。
小稚那时只有四岁,年纪幼小的她把玄玉听成了“小玉”,她一直记得有个叫小玉的姐姐答应帮她找哥哥。
玄玉成了织云母女俩唯一的希望,可是渐渐的,连这个最后的希望也不再出现了。
织云并不知道玄玉的身份,所以她虽然也听说了裴府的灭门惨案,却完全没有将这件事与玄玉的消失联系起来。还只当是案子拖了太久,连玄玉也放弃了。
玄玉听了心中有些内疚,织云看出了她的心思,反而安慰她道:“裴姑娘,这件事你不用挂在心上。当初你肯帮我们母女,我们已经很感恩戴德了,其实过了那么久,我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了。”
玄玉看了看小稚,她虽然一直在吃东西没说话,但是大大的眼睛一直忽闪忽闪的看着玄玉。
“放心吧,小玉姐姐还是会继续帮你找哥哥的。”玄玉摸了摸小稚的头说道。
小稚这才展颜一笑,低头继续吃她的点心了。
小柏失踪那天的情景织云记忆犹新,当年小柏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因为父亲早亡,小柏小小年纪就经常帮妈妈分担家里的事。
那天飘着小雪,织云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小柏跑进来对她说,以前欠过他们家钱的老张同意还钱了,叫他们去家里取钱。
织云想等吃完饭和小柏一起去,可是小柏怕等一会儿老张又变卦,便对母亲说他自己去取,反正老张家离得不远,他去去就回。
小柏蹦蹦跳跳的走了,织云想想还是不放心,恰好邻居家的儿子范佐路过她家窗前,织云便拜托范佐去找小柏。
范佐远远的看见小柏进了一户人家,他没敢擅自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等着。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小柏出来,范佐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跑回去告诉织云。
织云正在家等小柏等得心焦,听见范佐这样说,把女儿托付给邻居,立刻跟着范佐来到那户人家门外。
织云敲响了那户人家的房门,出来应门的人她不认识,那人说根本就没有一个小男孩来敲过门。
织云慌了神,她跑到说要还钱的老张家里去找,老张说小柏没有去过,况且他也根本就没捎过说要还钱的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