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居录中并没有记载焱帝为什么对巫医的态度突然转变，只知道从那以后焱帝的健康急转直下，太医束手无策，不到一年时间焱帝便殡天了。
玄玉听娘亲说过，她的外祖母就是宫中的巫灵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逃出皇宫的。她合上安居录，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她太专注了，都没有发现机密内侍已经为他们点上了烛台。
“都这么晚了吗？”玄玉有些抱歉，她自己废寝忘食，害得机密内侍也错过了晚餐。
机密内侍仍然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把傅九和玄玉送出了藏书库。
出了藏书库，玄玉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对傅九道：“傅九哥，天这么晚了，你和我一起回葳光轩随便吃点饭吧。”
傅九摇摇头，难得的拒绝了玄玉的邀请：“我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剩的随便吃一口就好，今晚还要值守呢。”
傅九辞别了玄玉，却没有去御膳房，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平帝一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平帝知道傅九一定没吃饭，特意吩咐内侍们给他留了一碟点心。傅九也着实饿了，便坐在罗汉榻上吃了起来。
平帝见傅九狼吞虎咽吃的很香，便把奏折放在一边，也在榻上坐下，看着傅九吃点心。
傅九抬头见平帝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微臣失态了，皇上恕罪。”
平帝噗嗤一笑：“好了好了，不要总是微臣微臣的了，这里没别人，只有我们俩，就不要拘泥这些礼数了。”
傅九咧开塞满点心的嘴笑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点心，笑道：“点心房的陈师傅手艺还是这么好。”
“这是陈师傅做的点心吗？”平帝惊喜道，“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偷偷跑出来练剑，饿了就去点心房偷陈师傅做的点心吃。”
傅九道：“记得记得，有次陈师傅刚做好的点心放在案板上，一扭身就被我们偷走了，陈师傅还以为见了鬼呢。”
两个人想起往事，都哈哈大笑起来。
平帝感慨道：“我整天忙于国事，早已经忘了以前点心的滋味，只有你不忘初心还记得这个味道。”
傅九道：“皇上，您心里装得都是国家大事，这种小事怎么会记得呢。”
平帝道：“平日你总是很拘谨，我们也很久没有这样促膝长谈了。”
傅九道：“微臣知道皇上信任微臣，正因为如此，臣才更要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实。”
平帝微微点头道：“也难为你了。对了，你们今天去御书库有什么收获吗？”
傅九将今天查到的事对平帝说了，并道：“可惜安居录中记载的语焉不详，我们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平帝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书中记载不详，我们为什么不问一问现成的当事人呢？”
“现成的当事人？”傅九狐疑的看着平帝。
平帝微笑道：“就是太皇太后呀。”
“啊？”傅九被点心哽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平帝赶忙递上茶盅，傅九慌忙喝了半盏茶才把点心顺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太……太皇太后？”
傅九实在有些怵头这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焱帝的贵妃李氏，焱帝在世时并不太受宠，全靠家族权势坐上贵妃的位置。
不过焱帝驾崩时却偏偏将无儿无女的她召到榻前，立遗诏废了当时的太子，命李妃辅佐当时年仅六岁的幼子凌安礼，也就平帝的父皇闵帝登基。
焱帝看人果然很准，平日在后宫不显山不露水的李贵妃手腕了得，她联合外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罢黜并控制了太子，拥立幼主登基，并垂帘听政二十年，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就算是闵帝亲政之后，大事小情也都要问过太后李氏。闵帝薨逝之后，年迈的太皇太后又再次出山，稳定大局，辅佐刚刚年满十岁的平帝，时至今日，平帝仍然很多政事要问过太皇天后才能做决定。
太皇太后虽然长得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和蔼可亲，但毕竟是辅佐过两任幼主的人，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每次傅九见到她，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现在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已经极少离开自己的寝宫。平帝也不管傅九愿意不愿意，带着他就往太皇太后居住的安宁宫来了。
见平帝深夜前来，太皇太后喜道：“皇上很久没来看哀家了。”
平帝见过礼，笑道：“孙儿一直惦记着皇祖母呢，只是这几天奏折太多，每天看完都是半夜了，不敢来叨扰皇祖母。”
太皇太后笑逐颜开的道：“乖孙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你看看，眼圈都黑了。那奏折是看不完的，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哀家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平帝见太皇太后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岔开话题，问起了焱帝使用巫医的事。
年代久远，太皇太后想了很久才说道：“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焱帝一向忙于朝政，尤其是那几年，极少到后宫来，所以巫医的事我也说不太清楚。”
“哦。”平帝略微有些失望。
太皇太后不解道：“我朝禁巫已经五十年，乖孙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哦，没什么，有本奏折中提到又有巫医踪迹，刚才我突然想起，所以问问。”平帝随便糊弄过去，又陪太皇太后说了会子话。见太皇太后有些乏了，方告退离开。
走出安宁宫，天上飘起了雪花，平帝紧了紧身上的黑狐皮大氅，仰头看天道：“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
跟随的内侍躬身道：“是啊，老话儿说瑞雪兆丰年，这是吉兆啊。”
平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说起来快要过年了吧？”
傅九答道：“可不是嘛，再过三天就是小年了。”
平帝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驻足赏雪，傅九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的陪着。
过了好一阵子，贴身内侍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夜深了，外面冷，莫招了寒气。”
傅九也帮腔道：“皇上，不早了，该歇着了。”
平帝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道：“希望明年是个好年景，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