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裴福操持了一大桌子饭菜,殷綦本来也想去帮忙,被小雪和阿良死活拦了下来。
裴福端着酒杯感慨道:“今天过年人是最齐全的,希望以后年年都这么齐全。”
小雪道:“爷爷你放心吧,咱们家以后人会越来越多的,等小姐成了亲,傅大人也会一起来过年的。”
玄玉尴尬的道:“算了吧,傅九哥的年都是在兴乐宫和皇上一起过的。”
吃过了团圆饭,小念闹着要出去放鞭炮,小雪和阿良就拿了一大箱子爆竹陪他出去放,玄玉也饶有兴致的拉着殷綦一起去看放爆竹。
阿良先放了一挂一百响的鞭炮,又教小念放二踢脚,小雪也战战兢兢的放了两个烟花。
玄玉按捺不住,也跃跃欲试的想要试试。阿良从箱子底下翻出压箱底的一千响鞭炮给玄玉点,玄玉从来没点过这么大的鞭炮,心里有点胆怯,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上。
殷綦跳上墙头,用竹竿挑起一长串红红的鞭炮,玄玉拿着香点燃了炮捻儿转头就跑,一时间炮声大做,红色的纸屑乱飞。
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了好一阵才结束,烟雾腾起久久不散。小念玩心大起,又拽着阿良要放炮仗。
阿良拿了个麻雷子给小念放,小念点燃了炮捻儿,阿良拉着他就跑,麻雷子轰的一声上了天,小念高兴的直拍巴掌。
小念意犹未尽,自己挑了一个更大的麻雷子,摇摇晃晃的放在门前,然后点燃了炮捻儿。谁知那个麻雷子不知是没放稳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有冲天上飞去,而是斜着飞了出去,直奔还站在墙头的殷綦冲去。
以殷綦的伸手,本应该可以轻松躲过,可不知为什么,殷綦竟然没有避让,那麻雷子直直的撞在了殷綦的胸口。一声巨响过后,殷綦从墙头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玄玉他们都慌了手脚,一拥而上去查看殷綦的伤势,只见殷綦胸口的衣服烧焦了一块,皮肉倒是没有损伤。但是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殷綦——
一个响洪钟一样响亮的声音叫着殷綦的名字。
殷綦猛然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十分昏暗的地方,这里又巨大的柱子,铜盆里燃着蓝色的鬼火。
几级巨大的青石条台阶,上面台阶上一个巨大的宝座,宝座上似乎坐着什么人,不过因为光线太过晦暗,殷綦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咳咳。”旁边传来十分刻意的咳嗽声,殷綦看过去,见黑白无常正躲在柱子的阴影里,小心翼翼的冲他使眼色。
能让黑白无常这么噤若寒蝉的人,殷綦再次环顾四周的环境,立刻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
等等!殷綦想,不对呀,自己刚才明明在和玄玉他们放炮玩,好像小念放的麻雷子朝自己飞过来,然后……难道自己被炮仗崩死了,这死法也未免太不体面了吧!
殷綦手搭凉棚朝上面望,打招呼道:“喂——阎王老儿——好久不见,您身体一向可好,我在上面还有事情没办完,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白无常在柱子后面都快哭了,殷綦这个家伙,都见了阎王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殷綦自己作死不要连累他们哥俩才好。
殷綦面前突然出现一本书册,飘飘悠悠的浮在半空,殷綦认出那是被他画花了的生死簿。
“殷綦,你竟然敢私自涂改生死簿,该当何罪!”阎罗王的声音在阎罗殿中回荡。
“黑白无常——”阎罗王召唤道。
黑白无常战战兢兢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阎罗王道:“黑白无常,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殷綦开口道:“这生死簿写错了,所以我替你们修改过来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哼!你好大的胆子!生死簿也是你可以改的吗!”阎罗王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威严。
殷綦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道:“咋的,生死簿不能改?据我所知你们家的生死簿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改了吧,对吧,白无常?上一个改生死簿的被你们抓来下油锅了吗?”
白无常听了这话几乎快要晕倒了。
“你……”一向冷静的阎罗王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怒气,“你竟敢口出狂言,当我这阎罗殿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牛头马面何在!”
牛头马面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跪于阶下。阎罗王道:“既然他这么喜欢下油锅,那你们就带他走一遭吧。”
牛头马面手拿钢叉就朝殷綦走过来,殷綦举起手突然说道:“等等!”牛头马面被他唬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殷綦拿出一道黑色的乌木令牌,对阎罗王抱歉的道:“阎罗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您恐怕还管不到我头上。”
那令牌想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嗖的一声朝上面飞去,阎罗王接住令牌看了看,喃喃道:“竟然是她……”
殷綦道:“我早就说了嘛,你管不到我。好了,快把令牌还我吧,我要回去了。”
没想到阎罗王去将令牌收起,冷笑道:“可惜这里是阎罗殿,在我的地盘上自然是我说的话才算数!牛头马面,把殷綦押下去!”
殷綦脸色一变,看着慢慢逼近的牛头马面,摆开架势就要用强。
突然,一个干哑的有如枯木一般的笑声在大殿中响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在阎罗殿中回荡着。
“嘿嘿嘿——阎罗小儿,几天不见你本事见长啊,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这次轮到阎罗王脸色难看了,他移动巨大的身躯,离开座位来到殿前,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悠悠的飘了进来。
阎罗王躬身施礼道:“后土夫人,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后土夫人放下兜帽,一张脸艳光四射,可是一开口声音却呕哑嘲哳,极为难听,犹如利爪滑过铁板一般令人浑身难受。
“嘿嘿嘿——我不来,你就要把我的人炸成油炸鬼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