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中的空气像凝结了一样,玄玉和殷綦都沉默了,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忽然,外面又想起狡狼的嚎叫声,本来已经远去的狡狼又重新回来了。
殷綦看了一眼外面,说道:“不好,障眼法快要失效了,还好,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到子时了,玄玉,记住我的话,跟着子虫跑,千万不要回头!”
殷綦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我们之间的契约解除了。”
殷綦说完起身就要冲出去,被玄玉一把拉住:“殷綦,在你心里,我到底是玉茵还是玄玉?”
殷綦笑了笑:“当然是裴玄玉。”
殷綦召唤出老鬼,嘱咐他道:“帮我看好她。”
老鬼第一次露出正经的神色道:“你小心点。”
殷綦仍不忘调侃他道:“别假惺惺了,要是我回不来,你就自由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玄玉紧紧拉住殷綦的手不肯松开:“你答应我,活着回来。”
“我答应你。”
“你发誓!”
殷綦捧住玄玉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我发誓。”
“记住,跑,别回头!”殷綦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冲出了藏身的树洞。
嗷呜——
一只狡狼被殷綦的石子击中了眼睛,打着滚哀嚎着,其余的狡狼全都向殷綦的方向追去。
殷綦在林中穿梭着,腿上的伤影响了他的速度,狡狼在他身后一路哀嚎,凶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猎物。
狡狼灰色的身影在杂乱的树木中轻快的穿行着,驯兽人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但天生的群居猎手并不需要指引,它们有的追赶,有的包抄,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仿佛它们知道自己赢定了。
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怒吼,混杂着狡狼的嚎叫,这声音让玄玉的心在发颤,她不敢想象正在发生什么,她紧紧的攥着殷綦送她的玉梳,梳齿刺破了手心也毫无察觉。
这一炷香的时间仿佛比一年还要漫长,终于,玄玉眼中的阴霾开始散去,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跑——”
殷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了这个包含无数生死攸关信息的字,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玄玉含泪背起小雪,放出子虫,跟在子虫后面全力奔跑着。泪水模糊了玄玉的视线,幸好老鬼在她不远的地方贴地漂浮着,玄玉在老鬼银光的指引下向森林边缘跑去。
玄玉不敢回头,她要信守对殷綦的承诺。殷綦,你也要说话算数,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玄玉在心里发誓。
傅九在溪边焦急的等待着,自从发现玄玉不见了以后,他心急如焚,他恨不得杀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好玄玉。
当殷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綦丢给他一只镂空鎏金盒:“拿着这个,在上次的溪水边等着,记住,一见到玄玉出来,一刻都别耽误,带她走,越快越好。
你们打不过黑衣人,如果黑衣人追上来,你们全都会死,我也救不了你们。”
傅九接过鎏金盒,问殷綦道:“你能带她出来?”
殷綦道:“我会尽力而为,但我也只能带她到那里了,剩下的路就靠你了。”
殷綦走了,傅九让手下全都先行离开,面对黑衣人,再多的士兵都只是炮灰而已,没有必要让他们送死。
杜大宝没走:“傅大人,我不走,让我留下吧。”
傅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太危险了,你连媳妇还没娶呢。”
大宝笑了笑道:“传宗接代的事有二宝呢,反正我不走。”
傅九点头道:“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万一黑衣人追上来,你就带着玄玉先走,我来断后。”
“不,傅大人,你带着裴姑娘走,我断后。”大宝道。
傅九在大宝屁股上踢了一脚,斥道:“少在这逞英雄,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和黑衣人过几招而?我至少还能抵挡一阵。记住,如果玄玉有什么事,我砍了你的脑袋!”
傅九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走来走去。
“大宝,我们等多久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大宝道:“傅大人,咱们不能进去,里面有瘴气,万一中了毒谁来救裴姑娘啊。”
忽然,森林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傅九三步并做两步趟过溪水,一只小虫直冲向傅九腰间的鎏金小盒,后面玄玉背着小雪正艰难的走着。
“傅九哥!”玄玉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傅九二话不说,和大宝一个背起玄玉,一个背起小雪,用最快的速度向森林里跑去。
他们很幸运,不知道是不是殷綦重创了黑衣人老巢的缘故,黑衣人竟然没有追上来。虽然十分狼狈,但傅九他们终于还是安全回到了石莲洼。
在修养了数日之后,小雪已经痊愈了,稍微好一点,她就闲不住了,下厨熬了一锅白粥。
小雪端着白粥给玄玉送去,碰见傅九在玄玉门外徘徊。
傅九见到小雪,便走过来道:“小雪,你身子好些了吗?这些事让别人弄吧。”
小雪笑道:“谢谢傅大人关心,我已经好了,我们小姐肠胃弱,别人做的我不放心。”
“那……玄玉怎么样了?”傅九有些担心的问道。
小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还是那样,每天攥着玉梳发呆,一句话也不肯说。”
玄玉抱膝坐在床上,脚上还缠着绷带,她手里紧紧捏着殷綦送她的玉梳,上面血迹斑斑,那是殷綦的血。
傅九端着白粥走进房间,对玄玉道:“玄玉,吃点东西吧。”
玄玉对傅九的话充耳不闻,仍然如石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傅九轻轻叹了一口气,劝解道:“玄玉,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玄玉终于对傅九的话有了点反应,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傅九哥,殷綦回来了吗?”
傅九觉得心里一疼:“还没有。玄玉,我一直想和你说,小雪已经好了,石莲洼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好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玄玉摇摇头:“我不走,殷綦还没回来,他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