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綦这一去就没了踪影,晚饭也没回来吃。直到将近午夜,殷綦才回到葳光轩。
葳光轩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殷綦蹑手蹑脚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回身轻轻的把门关上。
殷綦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见背后响起玄玉的声音:“大神探,你可真是敬业呀!”
殷綦吓了一跳,他转过身,玄玉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明灭不定的火光照在她严肃的面庞上。
“你……还没睡呀?”殷綦假笑着问。
玄玉走近他道:“你查案这么兢兢业业,我怎么好意思独自高卧呢。怎么样,辛苦了这大半天,可查到些什么?”
殷綦闪身从玄玉身边滑过,翻身上床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颏:“今天太晚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玄玉才不会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她一把掀开被子,双手叉腰道:“不行,现在就说清楚。”
殷綦摇头叹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刁蛮了。”
殷綦盘腿坐在床上道:“我已经查过了,兴乐宫共有四个宫门,每个宫门都有兵丁把守,其他三个门都是供人员进出的,想要从这三个门出入宫廷十分困难。
只有左安门不仅可供人员进出,宫廷之中日常供应的粮车、菜车和水车,又有一应货物车辆,均是从这门出入,如果换做我要出宫,藏匿在这些车辆之中是最为方便的。”
玄玉以为殷綦溜出去偷懒了,没想到他真的是去查案了,想了一晚上的责备之词竟然没了用武之地。
殷綦重新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颏,对玄玉道:“小姐,现在我可以睡觉了吗?您最好也早点睡,因为明日卯时之前我们要赶到左安门,不然货车就走光了。”
殷綦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玄玉只好转身离开,殷綦在她身后慢悠悠的道:“请帮我把灯吹灭,多谢!”
噗——玄玉吹熄了蜡烛,气呼呼的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玄玉已经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了左安门外。
随着门轴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宫门被打开,早已等在门外的各色车辆鱼贯而入,守门的兵丁会检查每个人的腰牌和车上的物品。
送米的、送茶的都是平板车,根本藏不了人;送菜的车上倒是有柳条筐,不过太小了也藏不下一个人。
送来的货物都在指定地点被卸下,再由内侍们送到各个处所去。
天光大亮,来送货的人都陆续离开了,玄玉发现守门的兵丁并不会仔细检查离开的车辆,只是大致看看就放行了。
但是这一早上,玄玉都没有发现适合藏身混出去的车辆,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这时,她听到宫门处传来训斥的声音:“我说你怎么回事,这还不到十天,都迟到两次了!”
一名内侍也走出来道:“你要是不想干趁早和那边说说,换个人来是正经,不要连累我们挨骂!”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道:“不会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迟了。”
兵丁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快进去。老伯拉着缰绳想把马车拉进宫门,可是那匹马似乎也要和他作对,摇头晃脑的打着响鼻不肯前进。
殷綦上前帮忙把马拉了进来,老伯讪笑着道:“这马也欺生,今天就是因为它误了时辰。”
殷綦笑了笑,把缰绳交还给老伯。可当他回头看到车上拉的东西时,不禁眼前一亮。
玄玉也走了过来,她也看到了车上拉的东西。这是一辆运水车,车上装着两个将近一人高的巨大柏木水桶。
玄玉和殷綦对视了一眼,这简直就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这山泉水不比别的,不能一桶一桶的拎走,老伯跟着刚才那个责备他的内侍,一直把马车赶到了御膳司的外间,这里有专门储水的地方。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把水都放干净,老伯赶着车从左安门离开,走时还不忘给守门的兵丁送上一把花生。
玄玉和殷綦跟在老伯后面也出了宫门,老伯看见殷綦,便笑呵呵的道:“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又要出洋相了。我也没啥谢你的,这是自家地里种的花生,你尝尝。”
殷綦谢绝了老伯的好意,和他攀谈起来。
老伯说自己姓郝,刚接了这差事今天刚好是第十天。
“那在你之前的那个人去了哪里?”玄玉问。
郝伯道:“唉,要不说这个章建不地道,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可是这皇差误不得呀,这不是把我赶鸭子上架,我这路也不熟、马也不听使唤的,要是再迟到一次,怕真要有麻烦了。”
十天前,那不就是德昭失踪后不久吗,也就是说德昭失踪后跟着章建就失踪了,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
很可能是章建帮助德昭逃出皇宫,事后害怕受到牵连,所以自己也逃走了。
殷綦跳上马车,打开大木桶的盖子,纵身一跃径直跳了进去。
郝伯叫道:“哎呀,这孩子,这是干嘛呢呀!”
殷綦从木桶中冒出头来,笑道:“没事老伯,我是觉得好奇,跳进来玩玩儿。”
郝伯和蔼的笑道:“真是的,这么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两个人送别了郝伯,殷綦才对玄玉道:“我刚才看到水桶的内壁上有一些划痕,有可能是有人爬进爬出时衣服上的硬物刮出来的。”
玄玉点头道:“嗯,那个章建失踪的时机也很巧合,我觉得他跟德昭的失踪一定有关系。”
两人按照郝伯提供的地址来到章建的家,他自然是不在的,不然郝伯早就找到他了。
大门上挂着铜锁,显然章建是自己外出的。殷綦看看四下无人,几下便弄开了铜锁,两个人闪身进了章建家中。
章建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厨房里堆了不少酒坛,桌子上还有没啃干净的骨头。
殷綦打开橱柜的门,一股食肉类腐烂的臭味散发出来,熏得殷綦忍不住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