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惊讶道：“杜泽？那天晚上杜泽回来过吗？”
大娘的小儿媳妇道：“没有回来，怜云嫂子的死讯，还是我丈夫去成立告诉他的呢，他们俩一起从县城回来的。”
大娘依旧在里屋插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八成是知道杜泽第二天要回来，怜云提前过来借的。”
玄玉心中一动，她与大宝耳语了几句，大宝点头离开。
书院之中，杜泽正在晨读，作为书院中年纪最小的秀才，杜泽是最为勤奋的一个。每天他都是第一个起床晨读的人，也是看书到最晚才睡的人。
“杜泽，外面有人找你。”一个童生过来对杜泽道。
杜泽很少在外结交朋友，他想不到什么人会来书院找他，一脸疑惑的出来了。
书院的客厅中，玄玉和杜大宝正在等候杜泽。
昨天大宝已经亲自试验过，从汤怜云家步行到书院两个时辰足以。而玄玉也向包文明求证过，杜泽对于母亲想要改嫁的想法是十分反对的。
虽然这看起来是最不可能的一个选项，但玄玉还是要来验证一下。
杜泽看到玄玉和大宝，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彬彬有礼的向两人问好。
玄玉也微笑着还礼道：“杜泽，今天我们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叫包文明，他与你的母亲汤怜云……”
没等玄玉说完，杜泽便打断了她：“抱歉，裴小姐，我并不认识什么包文明，我娘亲年轻守寡，十分不容易，但她一直行的端做得正，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你们不要听信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
玄玉笑了笑，转换了话题：“你娘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回家了吧？”
杜泽一愣，否认道：“没有，我一直待在书院里。”
玄玉道：“你娘一向十分节省，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家里的那只母鸡下的蛋她一个都舍不得吃，全都留给了你，她说你读书需要吃点好的。
你考上秀才的那天，她杀了那只养了多年的老母鸡给你庆祝。后来你就来到书院读书，但是每次你回家时，你娘还是习惯去邻居家借一个鸡蛋做给你吃。
那天晚上你突然回家，你娘为了迎接你，又去邻居家借了鸡蛋做给你吃。你说你没回去，可是你娘的厨房里只剩下鸡蛋壳，还有半碗没吃完的鸡蛋羹，如果你不在，她是不会做这个鸡蛋的。”
杜泽听着有些动容，但他仍然否认自己回去过，对于玄玉的说法全部否认。
玄玉没办法，只好拿出最后一招，玄玉拿出那张拓下的手指痕。
“这是什么？”杜泽不解的看着玄玉。
玄玉解释道：“你娘是被人掐死的，凶手掐死她的同时，凶手的指痕也留在了她的脖子上。这张纸上就是那个掐死你娘的凶手的指痕。你敢不敢把手放在上面比一比，我猜会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无稽之谈！”杜泽虽然嘴硬，但是双手却紧紧攥住，不肯伸出来。
杜大宝悄悄靠近杜泽，趁他不备一把抓住他的手，杜泽这才惊觉，他想要挣脱，可是他一个文弱秀才，怎么敌得过杜大宝一个习武之人。
大宝一手抓住杜泽的胳膊，一手将杜泽的衣袖向上一掀，露出了杜泽的手臂，那手臂上，赫然有三道已经结痂的抓痕。
玄玉的眼神凌厉起来：“杜泽，这是什么？”
杜泽结结巴巴的道：“这……这……”
玄玉道：“你说不出？我来替你说，这是被你娘临死前挣扎时抓伤的痕迹。”
杜泽浑身一震，放弃了抵抗。
玄玉怒斥道：“杜泽，你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竟然残忍弑母，你简直禽兽不如！”
杜泽落泪道：“我也不想的，要怪只能怪她太不顾廉耻，竟然想要改嫁。如果这种丑事传出去，我的颜面何存！”
玄玉怒极反笑：“你真是不可理喻，枉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你娘辛苦了半辈子，想找一个能照顾她疼爱她的人，何错之有。”
杜泽道：“她不需要！她有我，等我中了举人，当了官，她就是老诰命夫人。到时候有丫鬟仆妇伺候她，锦衣玉食随她挑，她为什么还要找包文明那种贱民。
县令已经许诺，将来要将她的事情上表朝廷，给她立一座贞节牌坊，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只是图一时之欢，作出这等丑事，如果传扬出去，我就会成为一个笑话，到时候不仅毁了她，也毁了我的前程，简直太自私了！”
明明最自私的人就是杜泽自己，为了自己的名声，自己的前程，竟然不惜亲手杀死生养自己的娘亲，现在却反过来指责别人自私，真是让玄玉叹为观止。
杜大宝要将杜泽带去县衙受审，杜泽坚决不肯去，因为县令对他极为器重，他不能去面对他。
在杜泽的强烈要求下，杜大宝只好在书院替他写下口供。
杜泽天生聪慧，又肯上进，一直是汤怜云心中的骄傲。对于母亲与包文明之间的眉目传情，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
他也多次或明或暗的提醒母亲要珍惜自己的名节，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
杜泽中了秀才之后，他本以为母亲今后生活有靠，会自然疏远包文明，毕竟在杜泽看来，包文明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无赖罢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汤怜云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对丈夫的承诺，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杜泽中了秀才后，县令曾亲自点名要见他，杜泽将母亲独自抚育、培养他成材的事告诉县令，县令大受感动，当即表示要上表朝廷，替他母亲立一座贞节牌坊。
县令还暗示杜泽，将来等他中了举人，再加上这座贞节牌坊加持，前途不可限量。
一座贞洁牌坊，既是县令的政绩，又是杜泽的资本，两全其美。可是谁也没有想过汤怜云，这座牌坊是建立在她的血和泪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