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大宝穿着官衣,大娘就用拐棍子打他的头了:“你们可得留点口德,怜云苦哈哈守了快二十年寡,现在人都没了,你们可得留点口德,不能坏了人家的名声啊。”
大娘痛心疾首,大宝和玄玉都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一样,落荒而逃。
大宝又硬着头皮去向村长打听,村长的回复也一样,汤怜云是个安分守己,保节守操的女子。
在所有人口中,汤怜云都是个贞洁烈女,没有任何的不端行为,线索一时中断了。
这天刚好是汤怜云的头七,因为还未抓到凶手,玄玉想去拜祭一下她,减轻一些愧疚。
大宝陪着玄玉来到埋葬汤怜云的地方,她的坟前已经摆放着香烛祭品,还有一堆燃尽的纸灰。玄玉俯身探了探,纸灰还是温的。
有人来祭拜过汤怜云,可是据他们所知,杜泽早就回到书院了,并不在乡下。
玄玉道:“既然不是杜泽,那来祭拜汤怜云的人很可能就是孔满所说的那个男人。纸灰还是热的,说明人还没有走远,大宝,快追!”
果然,大宝追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挎着竹篮走着,边走还边用衣袖擦眼睛。
大宝和玄玉将他拦下,男子叫包文朋,也是本村的村民。
“你刚才是不是去拜祭了汤怜云?”杜大宝问。
“我,我没有。”包文明磕磕巴巴的说。
大宝拿过他的篮子看了看,篮子的底部还残留着一张纸钱,篮子里还有香烛的特殊味道。
不惯说谎的包文明立时败下阵来,承认自己是去拜祭了汤怜云。
“你和汤怜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祭拜她?”玄玉问道。
“我……我……”包文明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玉冲大宝使了个眼色,大宝会意,故作严肃道:“我跟你直说了吧,汤怜云死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出现在她家里。”
包文明立时瞪大了眼睛。
大宝继续道:“还记得那天晚上的绿毛鬼吗?那鬼其实是一个小偷假扮的,他刚好看到你匆匆忙忙的藏进柴房里。如果你问心无愧,藏起来干嘛?你走后汤怜云就死了,你就是最大的嫌犯。”
包文明那天晚上确实见过孔满假扮的那个绿毛鬼,他见大宝说得有鼻子有眼,便信以为真,以为孔满真的看到了他的脸,哪里能想到是大宝在诈他。
包文明垂头道:“没错,那晚我确实在怜云家里,但是我真的没杀人,我怎么舍得杀死怜云呢!”
包文明是村里的老光棍,因为家里太穷,三十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不过他人虽然穷,心地却很善良,村里人需要帮忙的,只要找到他,他都会答应。
汤怜云的丈夫留下了几分薄地,汤怜云一个妇道人家侍弄不来,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雇个人帮着种,年底打了粮食两家分,或者给几个钱都行。
包文明恰好住在汤怜云的地附近,他是个外来户,在村里没有自己的地,常年都是靠给人当短工过活。
也是他日常为人厚道,积了善德,有人听说汤怜云想找人帮忙种地,便推荐了包文明。
汤怜云也早就听说包文明为人老实忠厚,家里的地交给他自然是放心的。这地一年下来也能打百十斤粮食,到时候两家一分,是两全其美的事。
其实包文明每天只是老老实实种地,根本见不到汤怜云,汤怜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容易招惹是非,所以总是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落人口实。
不过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经过一年的辛劳,地里的粮食终于收获了。包文明按照当初的约定,将粮食分成两份,考虑到汤怜云孤儿寡母,他又给汤怜云多装了些。
包文明扛着粮食送到汤怜云家,汤怜云看他热得满头大汗,就给他倒了碗水喝。
那是包文明第一次见到汤怜云,可是只这一眼,他就再也忘不了汤怜云了。
包文明对汤怜云一见钟情,可是碍于汤怜云的身份,他只能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
但他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去照顾汤怜云,他会把砍好的木柴悄悄放在汤怜云家门口,路边摘到好吃的野果也会悄悄放在她家门口,当然这些都是趁半夜没人的时候做的,村里面一直没人发现。
汤怜云也已经发现了这些事都是包文明暗中做的,但同样碍于名声,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直到汤怜云的公婆同时病重,不堪重负的汤怜云在半夜偷偷哭泣,被恰好来送柴火的包文明撞见,包文明出言安慰,两人才终于有了第一次交谈。
在包文明的暗中帮助下,汤怜云总算熬过了难关,但此后,他们的交流也仅限于偷偷的一撇,或不易察觉的一抹微笑之中。
去年儿子杜泽终于通过院试中了秀才,汤怜云觉得自己没有愧对夫家,总算给二老都送了终,也把孩子抚养成才,她突然也想为自己找一个依靠了。
“我绝对不可能去杀怜云的。”包文明说道,“我和怜云甚至一起商议怜云改嫁的事了,我们都想好了,如果她家里实在不同意,我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包文明神情恳切的看着大宝和玄玉,希望他们能相信自己:“我发誓,那天晚上我离开时,怜云还是好好的,我回家的时候还碰到邻居闲聊了几句,你们可以去找他问问看。”
大宝去做了调查,发现包文明说的是真的,那天他确实遇到了邻居。而在当天更晚一些的时候,汤怜云还去邻居大娘家借过鸡蛋,足以说明包文明离开时,汤怜云还是活着的。
“汤怜云为什么那么晚了跑去邻居家借鸡蛋呀?”玄玉觉得这有些奇怪。
大宝挠挠头道:“呃,这我倒没细问。”
玄玉和大宝再次来到大娘家,想知道汤怜云有没有说过那么晚来借一个鸡蛋是为什么。
当时借鸡蛋给汤怜云的是大娘的家的小儿媳妇,她摇摇头道:“没有,怜云嫂子没有提过。当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怜云嫂子家里艰难,脸皮又薄,我也没好意思多问。”
邻居大娘平日里有些耳背,这会儿倒是听得清楚,她在里屋高声道:“还能是因为啥,怜云平时哪舍得吃鸡蛋,都是省下来留给儿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