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民推开库房的大门，一股尘烟腾起，呛得玄玉不住的咳嗽。
玄玉用手扇开漂浮的灰尘，一直通到房顶的书架让她目瞪口呆，书架上摆满了成千上万本的黄册，想要在里面找一个名字，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玄玉站在高大的书架之间，突然想起以前殷綦在文渊阁翻阅史书的情景，现在终于能体会到殷綦那时候的绝望了，玄玉想到这，不禁笑了。
殷綦这个苦力不在身边，玄玉只好亲力亲为，她按照司民教的方法，依照年份和地域找出对应的黄册，但即使这样筛选完，仍然有百册之多。
玄玉拿起一本黄册，深吸了一口气，打点精神开始查看。
不知过了多久，玄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心想等自己找到方卉的名字，只怕刚复明的眼睛又要累瞎了。
“我的个乖乖，这么多书啊！”小雪和阿良惊叹着走进库房。
玄玉有些意外道：“咦？你们怎么来了？”
小雪举了举手里的食盒笑着说：“我们来给您送饭呀。您不是派人捎口信说不回去吃饭了吗，我就把饭菜送过来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有力气做事。”
小雪摆好碗箸，玄玉看了看，几样小菜都是她喜欢吃的，便夸奖小雪道：“到底是长大了，越发细心了。”
小雪骄傲的道：“那当然，我可是要当邺都首席丫鬟的人呢。”
阿良看了看堆成山的黄册，叹道：“小姐，这么多本书，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可惜我俩不识字，不然还能帮你分担一下。”
玄玉灵机一动，笑道：“不识字没关系，还是可以帮忙的。”
玄玉拿出纸笔，在两张纸上写下“方卉”两个字，她将两张纸分别交给小雪和阿良道：“你们就在这些书里找和这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就行了。”
小雪和阿良看着面前的纸点了点头道：“哦，好！”
有了小雪和阿良的帮忙，进度快了许多，最后他们在上百本黄册中，找了五个名叫方卉的人。
其中一个方卉的家族成员里，赫然有方冀的名字，按照出生年月计算，三十年前她年方及笄。
可是为什么方冀的家人矢口否认方卉的存在呢，玄玉想这其中必有隐情。
玄玉买了些糕饼、补品来到方家，婆子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玄玉还带了礼物，也只好让她进门了。
玄玉这次没有问起方冀，也没有问方卉，而是和婆子拉起了家常。婆子告诉玄玉，她是个孤儿，流浪街头时被方老夫人看到。老夫人觉得她可怜见儿的，就把她带回了家里。
“刚来方家时我才七岁，现在一转眼都快四十年了。老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没有她我早就饿死在外边了，给她养老送终是我唯一的心愿。”婆子有些动情的道。
“那能还老夫人的儿女一个公道，不是更好吗？”玄玉道。
婆子听了一怔，玄玉继续道：“我已经查过黄册，方家除了方冀这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名叫方卉。你既然已经来了方家四十年，不可能不知道方卉的存在，昨天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婆子被玄玉说的无言以对。
玄玉恳切的道：“方卉是不是和这个案子也有什么牵连？请您把实情告诉我，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如果能抓住杀死方冀的凶手，我想老夫人也会觉得安慰的。”
婆子叹了一口气道：“裴姑娘，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这两件事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你说的不错，方卉是我家小姐的名字。
我家小姐很早就死了，不过她是病死的，早在方冀少爷出事之前。老夫人先是丧女又是丧子，我昨天骗你，也是不想提起老夫人的伤心事。”
玄玉默然了，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花了这么大力气，竟是做了无用功。
不会，爹爹既然写下了方卉的名字，那她身上一定还有什么线索自己没有发现，玄玉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发现了破绽。
玄玉道：“您说的不对，黄册上户籍勾销的时间，方卉还在方冀之后。而且灵堂里只有方冀的牌位，都是老夫人的子女，如果方卉已经死了，怎么会不供奉她发牌位。”
婆子哑口无言，玄玉恳求道：“我没有恶意，不过是想还逝者一个公道，如果方冀的冤屈得不到洗刷，那他将永远游荡人间，无法转世投胎，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卉儿，卉儿来了吗？”老夫人住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刚才冀儿来看过我来，卉儿怎么还不来，她都好久没来了。”老夫人委屈的道。
婆子流着泪哀求道：“裴姑娘，你请回吧，我实在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大夫说老夫人时日无多了，你就不要再打扰她了，让她平平静静的过完最后的日子吧。”
说完，婆子搀扶起老夫人回房间，边走还边温柔的安慰道：“小姐不是才来过，您又忘了吧，还带了梅片糕给您呢。”
玄玉只好离开方家，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方卉并没有死。玄玉向大宝借了两个人，轮流在方家门外监视。
过了几日，那两名捕快回报说，方家这几天以来除了来过一个尼姑外，没有任何外人进出。
尼姑？
玄玉对两名捕快道：“如果那个尼姑在来，你们立刻来告诉我。”
又过了几天，捕快说有大夫频繁的出入方家，玄玉料定是老夫人的病情家中了，如果那个尼姑真的是她想的那个人的话，她应该也快出现了。
果然，这天玄玉已经卸下簪环，准备就寝时，负责监视方家的捕快突然来报，说上次那个尼姑又出现了。
玄玉立刻穿好衣服，来到方冀家门外守候，尼姑一夜都没有出来，捕快困得靠在树上打盹，玄玉勉强支撑着困倦的眼睛，盯着方家的大门。
天刚蒙蒙亮，玄玉实在支撑不住，刚刚合上眼皮，就听见门轴转动的响声。
玄玉睁开眼睛一看，正看见一个尼姑从方家的门中闪身出来，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才低着头迅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