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玄玉下意识的把笔录藏在身后,没有留意到书页中夹着的一张纸条掉落在书案下面。
当看清进来的人是裴福时,玄玉不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知道现在,她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害怕被人发现她在偷偷看书。
“小姐,你在这儿呀!”裴福道,“小雪找你都快找疯了,还以为你又失踪了呢。”
玄玉才想起来自己看得太投入,忘记了时间。她将笔录收好,同裴福一起回到葳光轩。
“小姐,你跑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玄玉一踏进葳光轩,小雪就迎了上来,“下次可别在不说一声就不见了,真是吓得我减寿三年。”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提前跟你打招呼,我下午要自己出去转转。”玄玉投降道。
小雪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你出门怎么能不带我?我也要去。”
玄玉道:“带着你不方便,我有正经事要做。”
小雪越发不满了,嘟囔道:“好像带着我就不正经了似的!”
玄玉还是自己跑出去,她想去见见几个受害人的家人,不过三十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想要找人谈何容易。
玄玉跑了两天,当年死去的那三个男子,其中两个的家人都搬走了,只有方冀的家还在邺都。
砰砰砰。
玄玉叩响了方冀家的大门,过了好久,才有人过来应门,开门的是个一头银发,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你找谁啊?”老太太用漏风的嘴问道。
玄玉道:“请问,这里是方冀的家吗?”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背:“你说什么?犯了什么忌?”
玄玉只好扯着嗓门喊道:“我是说,这里是不是方冀的家——”
“方冀?”老太太愣了一下,有些失神的转身颤颤巍巍的往屋里走。
玄玉被晾在门口,只好跟了进去。
老太太拄着拐杖,迈着小碎步,一路来到内堂,穿过内堂,又来到一间小屋中。
屋子里摆着一张条案,上面放着一个香炉,香炉后面,是一个黑漆排位,上面写着:爱子 方冀 之灵位。
玄玉觉得刚才有些冒失了,便问道:“请问,您是方冀的什么人?”
这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老夫人,您在这呀。”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婆子走进来,看到玄玉便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得知是老太太给带玄玉进来的之后,婆子责怪道:“老夫人,都说了让您别乱跑,别给人开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婆子又有些歉意的对玄玉道:“这是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你不要见怪。”
玄玉道:“哪里,刚才是我太鲁莽了,应该我道歉才是。”
婆子安顿好老夫人,才转身问玄玉道:“小姐来这里是所为何事啊?”
听说玄玉是为三十年前方冀的案子而来时,婆子有些惊讶:“这都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为什么又重新提起?”
玄玉也不隐瞒,据实相告:“当年办这案子的人就是我的父亲,这件案子悬而未决,一直是我父亲心中的一个遗憾。现在我父亲不在了,我想帮他了却心愿,也算是尽一份孝心。”
婆子点头道:“难得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以前官府该查的都查过了,并不是有仇家寻仇,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恶人。”
玄玉也知道,这种随机杀人的案子查起来是最难的,因为毫无线索可用。
婆子见玄玉神情失落,便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老爷也死了,等我服侍老夫人百年后,就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了。其实你有这份心,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宽慰了。”
尽管如此,婆子还是很好心的回答了玄玉所有的问题。
玄玉一回到裴府,就一头扎进了父亲的书房,婆子说的没错,这案子毫无头绪。三十年前,裴仲已经查的非常详细了,但是那天晚上,没有任何人看到事情的经过,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玄玉摆弄着三支箭簇,一不小心一支箭簇脱手,掉在了桌子下面。玄玉钻进去捡,却意外发现地上有一张纸条,玄玉捡起纸条细看,那是爹爹的笔迹,上面写着“方卉”两个字。
方卉?这看起来像是个人名,玄玉本能的想到方冀,她打开笔录,笔录里并没提到有个叫方卉的人。看看纸条上的墨色,比笔录里的墨色新了不少,这会不会是爹爹后来发现的线索呢。
玄玉再次来到方家。
“大娘,请问您听没听说过一个方卉的人。”玄玉问婆子道。
婆子摇摇头:“没有,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玄玉离开方家,却并没有回到裴府,而是拐了个弯来到六扇门衙门。
刚才婆子说话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让玄玉起了疑心。三十年过去了,老街坊早就不在了,不过她突然想到可以调取三十年前的户籍档案核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裴姑娘,好久不见!”刚一进衙门,就有人同玄玉打招呼。
玄玉并不认识他,不过听声音十分耳熟。
“咦?裴姑娘,你的眼睛治好了?可喜可贺呀!我是何捕快呀。”何捕快笑着道。
玄玉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耳熟,玄玉也施礼道:“原来是何捕快呀,怪不得我听声音觉得耳熟,以前我只听过你的声音,这次咱们终于见面了。”
何捕快爽朗的笑着:“裴姑娘的办案能力一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现在你的眼睛好了,更加是如虎添翼了。你是来找傅大人的吧?”
玄玉道:“不不,只是一点小事,不必劳烦傅九哥,何捕快帮我个小忙就可以了。”
何捕快将玄玉带到户部衙门,又向司民官员嘱咐了几句,方才告辞。
司民找出钥匙,带着玄玉去库房查看户籍黄册。
玄玉跟在司民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最尽头的房间。司民在一大串钥匙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一把来打开门。
“都在这里了,三十年前的户籍黄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