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用力撑起身子,李紫墨一把掀开帐帘,将曾妈叫到了跟前。
“四太太,许神医不是反复叮嘱过嘛,一定要您静卧休养,千万不能……”“快。快去把三太太请过来。”
“四太太,正如孔副官所言,既已到了乱葬坡,人肯定是不在了呀。”曾妈紧跟着说到。
“乱——葬——坡。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孔安口中的三途站其实就是乱葬坡。”李紫墨鼓足气力,厉声质问到。“四太太,我……我也不清楚那地方还有个‘三途站’的名字啊。”
“到底,陆应山还是把冯四给杀了。”“四太太,军政之事,哪里是咱们女人能轻易揣测的呀。”曾妈低声应到。
“孔安骗了我。他骗了我。”
此刻,眼见李紫墨脸色发白、且用手捂住胸口,曾妈急而说到:“四太太,您才缓过些,千万不能再激动了。”
“去。快去把九香叫来。”“四太太,事已至此,您就……”
“快去。再晚一会儿,九香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一路赶往三太太的居处,径直入得内院,曾妈却迟迟没有瞧见云秋姑娘。
随后,与恰巧经过的下人一打听才知道,三太太被大太太请去了齐淑苑,但云秋并没有跟随同行。
心中念着李紫墨的万分焦急,无奈之下,曾妈只得再赶去齐淑苑,想方设法尽快将三太太带回回音阁……
来到齐淑苑,才跨进正门,三位太太恰好迎面走了出来。
“见过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随即,曾妈上前说到。
“曾妈,你这会儿不在回音阁好好服侍四太太,怎的跑到齐淑苑来了?”大太太问到。“回太太,四太太已经醒了,可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就是点名要吃三太太亲手做的红枣甜羹。”
说完,曾妈看了三太太一眼。
“四太太怀着身孕,忽然想吃些什么也是寻常。”二太太跟了一句。
稍沉了沉,大太太接着说到:“向来,孕中的女人最是娇贵,想吃什么、喝什么,都要不分早晚地细心伺候着。”
望着大太太,此时,曾妈表面镇定,内里却颇为忐忑地等待着其接下来的言语。
“四妹有孕是府中的头等大事,既然她开了口,就请三妹辛苦一回吧。”
听了这句话,顿时,曾妈暗暗舒了口气。
“太太,那我就先过去了。”三太太顺势说到。“去吧。替我多叮嘱四妹几句,让她安心养胎,待得来日,为帅爷平平安安地生下儿子。”……
回音阁内室,听得李紫墨的一番话之后,一个支持不住,三太太瘫坐在地上。
“九香,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为了腹中的孩子,你一定要撑住啊。”跪在三太太身旁,李紫墨极力说到。
“冯……冯四死了。他死了。”
这一刻,三太太的眼神直愣愣的,眼泪簌簌而下。
“九香,你听我说,你打起精神听我说。今天,天黑之前,你务必要逃出帅府,务必要逃出去。”
全然不顾李紫墨的劝说,三太太如同失了魂一般,目光凝滞、一语不发。
“九香,你还记得我从前对你说过的话吗?即便冯四真的在劫难逃,但为了孩子,你也绝不能万念俱灰、坐以待毙。”用力摇晃着对方的肩膀,李紫墨再说到。
片刻之后,似乎是回过了神,三太太慢慢抬起头。
“坐……坐以待毙?”“九香,听我的,你得逃出去。你不能留在帅府,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陆应山就会要了你的命。”
“要我的命?”“九香,我告诉你,事实上,你与冯四的事,孔安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他与冯四有旧仇,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找和等待着能将其置于死地的机会。恰恰因为廖司令之事,冯四失于谋算、落得满盘皆输,很可能就在陆应山裁夺其是生是死的一念间,孔安将你们暗结私情一事告诉了他;如此,陆应山才会痛下杀手,非要了冯四的命不可。”
“难道……难道陆应山已然知晓我有了身孕?”三太太跟着说到。“无论他知不知道,你都不能留在府里了。天黑之前,带上你早就收拾好的金银细软,悄悄逃出帅府,然后,连夜出城,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我……我怎么逃啊?”抓着李紫墨的胳膊,三太太的手不住地颤抖。“穿过花园,你可以从帅府的偏门出去;别怕,我陪着你,一路把你护送出府。”
“云……云秋。还有云秋。”“云秋已经不见了,整个府里,哪儿都找不到她。”
“找不到?她……她能去哪儿呢?”
说完这一句,猛然间,三太太一下子顿住了。
“九香,成败在此一举,为了活命、为了腹中的孩子,我们只能赌一赌了。”……
同齐堂内,上过一炷香之后,大太太接过了青蓝送上的佛珠。
“孔安。”“属下在。”
“你可是有日子没到同齐堂来了。”“军务缠身,未能向太太尽礼,实乃属下之过。”孔安应到。
“嗨。帅爷总也不来我这儿,你这个随侍的副官自然也跟不到这儿来。”
孔安刚要开口回应,大太太紧接着说到:“如今,四太太可是帅爷心尖儿上的人,就算是几步路,也得派你这个副官稳稳当当地送回去。”
听到这儿,孔安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话中深意。
“说说吧,今儿早上,李紫墨都问你什么了。”“回太太,四太太向我……向我问起了一些军中之事。”孔安低声答到。
“什么事?”“四太太问,军部牢中的囚犯,若是打死了或者病死了,会被如何处置。”
“哼。好端端的,她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这时,大太太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与试探。
“这……属下实在不知。”
“那你怎么答得呀?”大太太再问到。“因四太太怀着身孕,为避忌讳,属下只能告诉她,若其人死得不堪,通常都会被送到城郊的三途站去。”
“她知道三途站是什么地方吗?”“四太太本是想问下去,不过,属下寻了个借口,便避开了。”
听到这一句,大太太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青蓝,两人不禁相对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