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李紫墨问到。“哎哟。瞧我这记性。本是精挑细选买回来的,这会儿,倒忘了跟您说了。”
说着,曾妈走过去,捡起纸包,并轻轻拂了拂上面沾染的灰尘。
“四太太,您瞧这几样绣品,是不是难得的精致啊?”
接过曾妈手中的银白色荷包,李紫墨细细看了看。
“这是包梗绣,先用棉花垫底,使花纹隆起,然后再用绣线绣没,且用的是平绣针法。这样绣出的花案,清丽优雅,富有立体感,又称高绣;尤其适于绣制块面较小的花纹与狭瓣花卉,如菊花、梅花等,通常所用为单色线。”
“原来,四太太精通刺绣之工啊。”“我可谈不上什么精通,不过是从前在李府时,被母亲硬逼着学了一两年罢了。” 李紫墨回应到。
“说实话,这样好的绣工,当真是不易见到的;今日能在集市上偶然寻得,也算是一桩乐事了。”“你看重的是绣工,而我在意的却是这梅花的选色成形;紫色,且是暗紫色;若是用心不巧,即便勉强绣出来,也必然会失了梅花应有的傲颜英姿。”
此刻,望着手中的荷包,李紫墨不禁回忆起自入帅府以来,自己所听到、看到、还有亲身经历过的种种与紫梅园相连之事;子夜的笑声、歌声,窗外的一泼冰冷污血,还有那一次心惊过后、有些失望的窗外无人,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
回过神,李紫墨将荷包轻轻放在了桌案边。
“都说字如其人,想必,能绣出如此精美之物的女子也定是清秀可人吧。”“四太太,这一回,您可是猜错了呢。”
“怎么?那卖绣品的女子生得不好吗?”李紫墨跟着问到。“在集市上卖我东西的是一个老妇人,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似乎也看得不大清楚;她告诉我,这些绣品都是出自其干女儿之手,因干女儿不便出头露面,这才由她代为摆卖。”
“不便外出见人?难不成,是那女子长得太过丑陋?”李紫墨随口说到。“老妇人说,她的干女儿原本是个清秀的女子;可没曾想,一场麻风病过后,她的整张脸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听了曾妈的叙述,再看看那只荷包,此时,李紫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稍顿了顿,她接着说到:“你选的这几样绣品都不错,尤其是这枚荷包,上面绣着的紫梅花,正好与我的名字相合。”“四太太喜欢就好。”
“对了。眼下,你可有现成的梅花香粉?”“有。我那儿还真留有一小瓮。”曾妈答到。
“这样,你一会儿就把香粉装进这荷包里,然后挂在我床头,算是新添个合意的点缀吧。”“是。四太太,我这就去办。”
“连着把那碗燕窝粥带到小厨房去,若是今晚陆应山到回音阁来,留着给他吃。”“是。”……
当晚,陆应山果然来到了回音阁。
一道道菜上齐之后,他没有动筷,反倒先一口气喝下了一盅酒。
“帅爷这酒喝得有些急了,紫梅还没来得及陪上一盅呢。”李紫墨一边为陆应山再满上一盅,一边说到。“天气冷,热酒喝得舒服,解乏。我先喝,你跟着补上就是了。”
“是。帅爷。”
说罢,李紫墨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好。痛快。”
望着陆应山,李紫墨微微一笑,随即,又给自己满上了第二盅。
“怎么样?今日出府去了趟集市,逛得可还高兴?”夹了一片水晶肘子放进嘴里,陆应山边嚼着边问到。“还不错。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人也多,很是热闹。”李紫墨应到。
“有没有买些喜欢的东西啊?”“买了。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件儿。”
“一路上,孔副官相随左右,可还周到?”“十分周到呢。人家孔副官说了,遵大帅之命护我安全,必得小心谨慎、寸步不离;倘若我少了一根汗毛,大帅必得拿他兴师问罪。”
“哈哈哈哈。我可是让自己的副官护你出府,就连大太太都没你这排场呢。”“那紫梅可要谢谢帅爷,再敬帅爷一杯了。”
“好。”
碰杯对饮之际,李紫墨已然在心里盘算好了接下来该主动吐露的言语。
“帅爷,您说巧不巧,今日集市上,我在一家名叫‘双春楼’的茶馆里遇上了顾参谋。”“顾参谋?呵呵。这还真是巧啊。”陆应山笑了笑。
正是这一笑,从对方的神情中,李紫墨读出的不是意料之外,而是了如指掌的印证。
“碍于礼数,见面之后,我请顾参谋喝了茶,其间,还随意聊了几句。”
没等陆应山再发问,李紫墨又说到:“谁知,这一聊,竟无意中得知了有关冯团长的一件事。原来,当初,冯团长是帅爷您向上峰一力举荐的,这才有了他后来的追随廖司令,有了今日的返回军部、擢升提拔。”
听了李紫墨的话,似乎先是顿了一下,随后,陆应山一直拿在手里、迟迟没有放下的酒盅这才落了桌。
这一细微的动作,李紫墨看在眼里,暗思心头。
“顾参谋跟你说了这些?”“是这样,饮茶之时,我随口问起顾参谋怎的得空出来,他说帅爷和廖司令在军部议事,安排了冯团长从旁承应,如此,自己便可忙里偷闲了。接着他的话,我就提起自己曾与冯团长有过一面之缘,再接下去,顾参谋便说他与冯团长已是彼此相熟,然后,就一句句牵出了从前的举荐之事。”
这一番话,李紫墨说得认真、说得自然,连一双眼睛中都透着十足十的“坦然无欺”。
“看来,有缘再见,顾参谋真是跟你说了不少啊。”
听了陆应山这一句,紧跟着,李紫墨站起身来。
“紫梅清楚,依帅府的规矩,女眷是不得涉及任何军政之事的;今日出府偶遇顾参谋,无意间有所听闻,虽非初衷,却存不当之处;紫梅知错,自听帅爷训诫、便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