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正门前,亲眼看着许神医的车马渐行渐远,大太太长长地舒了口气。
“劳太太亲自相送,当真是抬举他了。”一旁,青蓝轻声说到。“他既遂我心愿,我自然要以礼相待。”
“可制出的那一小瓮药粉,果真能不着痕迹、斩草除根吗?”“散于美酒,醇香更愈。能得这样的死法儿,也算是肖紫珊的造化了。”大太太稳稳说到。
“太太,药粉之用,许神医确有十足的把握吗?”青蓝跟着问到。“哼。我已然清清楚楚地告诉许神医了,今日,他与肖紫珊之间,两条命只能留一条。”
“太太恩威并施,如此,心头之患必能除去了。”“时辰就快到了,你且去备下府中珍藏多年的好酒,帮着我一起送肖姨太上路吧。”
话音刚落,就在大太太转过身,准备跨进门槛之时,突然,楚江出现在眼前。
猛然一惊,大太太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楚……楚江少爷。”
此刻,青蓝极为不自然地唤到。
没有任何回应,就这样望着她们,楚江一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潜藏着不尽的深意。
“楚江,告诉大娘,你怎的一个人跑出来了?”稍沉了沉,大太太笑着问到。
没等楚江开口回答,这时,二太太快步走了过来。
“太太,我……”“你这个姨娘是怎么当的?不好好儿看着楚江,竟让他一个人出来乱跑。”随即,大太太厉声呵斥到。
“太太,是我不好,一时疏忽,没能照顾好楚江。”二太太连忙应到。
“小孩子顽皮不懂事,若是不小心跌着了,你如何向帅爷交待?”
“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不怪二姨娘。”没等二太太开口,楚江忽然说到。
“哟。没想到,现如今,楚江少爷的话竟说得越发流利了。”青蓝跟了一句。
“前几天,我瞧着楚江还是一副病恹恹、睡不醒的样子,没曾想,今日一见,倒是格外伶俐啊。”
说罢,大太太冷冷地看了二太太一眼。
“楚江。快。快给大娘请安。”拉住楚江的手,二太太说到。
“给大娘请安。”稍稍一顿,楚江向大太太鞠了一躬。
“哎呀。看着楚江一天天好起来,我这个当大娘的真是既高兴又安慰啊。”
说完,大太太上前一步,轻轻抚了抚楚江的额头。
“青蓝。”“太太。”
“去取我一直收着的长命金锁,送给楚江少爷。”“是。”
“楚江,还不快谢谢大娘。”二太太紧跟着说到。
“谢谢大娘。”“谢什么。只要你平安康健,大娘就真的心安了。”……
回音阁内,听完曾妈的一番叙述,忽觉腹中不适,李紫墨双眉紧蹙,一下子靠在了衬着软垫的椅背上。
“四太太,您没事儿吧。”见状,曾妈急忙问到。“她等不及了。她要杀了肖紫珊。”
“红穗是这样跟我说的,一字一句,实在不像是言过其实。”“红穗一向谨慎少言,她能讲出这样的话,足可见,事情已经是燃眉之急了。”
“四太太,肖姨太危在旦夕,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啊?”曾妈压低声音说到。“肖紫珊还没见到楚江。她不能死。不能死。”
“可是,眼下,咱们断断拦不住大太太啊。”“拦不住也得拦。我不能见死不救。”李紫墨再说到。
“帅爷不在,大太太一人独掌帅府中事,若您冒然前去阻拦,弄不好,不但救不了肖姨太,还会将自身置于险境啊。况且,您现在怀着身孕,若有丝毫的闪失,那可就是……”“你不必忧心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腹中的这个孩子注定是生不下的。”
听了李紫墨这句话,曾妈顿时一愣。
“四太太,您……您为何要这样讲啊?”
望着曾妈惊疑的神情,刹那间,曾与许神医的一番对言不禁再一次涌上李紫墨的心头:
“神医的意思是说,这一胎,我不可能一举得男?”“机缘未至,凡事不可强求。”
“这么说,眼下,我只能求得一个女儿了。”“缘深缘浅,缘聚缘散;无论如何,四太太自当心如止水,事事随缘。”
“缘聚缘散,心如止水。难不成,我腹中的这个孩子竟是留不住的?”“请四太太听我一言,难逃宿命之下,可行之道唯有竭尽人事、顺从天意。”……
深深舒了口气,紧紧握住手腕上的墨玉镯子,李紫墨慢慢睁开眼。
“四太太,您……”“什么都不要问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住肖紫珊的性命。”
“四太太。”蹲下身,曾妈握住了李紫墨已然变得冰冷的手。
“若能救她一命,也算是为自己积福积善了。待得来日,老天垂怜,或许,我就能生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天色渐渐阴沉,独坐案前,望着那把银色手枪,陆应山深深地沉了口气。
虽然他并不愿回忆,可是,过往之种种仍旧不断地浮现心底、挥之不去。
坐正身,拿起手枪,陆应山瞄准了对面墙壁上悬挂着的靶心。
接下来的一刻,随着其手指扣动扳机,骤然间,那极为震心的一声枪响又一次回响耳畔:
“紫珊。”“帅……帅爷。”
“胡忠环。”“陆应山。你暗藏军火、私通敌匪,我今天要亲手杀了你。”
“敢伤我女人。我要亲手杀了你。”“她是为你挡的这一枪,要是真的丢了命,也只能怪你自己。”
“胡忠环。你不要逼我。”“好。我不逼你。只要你肯认罪伏法,我胡忠环可以保你一条性命。”
“保我性命?”“我对你信重无疑,你却藏叛军之心。留你一条性命,已然是法外开恩了。”
“开恩?我陆应山统领重军、镇守一方,岂容得你来施恩?”“陆应山,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胡忠环鼎力相助,你能有今日的屡战屡胜、威名赫赫吗?”
“我陆应山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所以,请忠环兄不要再苦苦相逼。”“好。我不逼你,只要你能放下枪、跟我走出去。”
“放下枪?不。这绝不可能。”“帅爷。帅爷。您可要想清楚啊。”
“我不能让我的女人白挨这一枪,我更不能让我这个一军之帅毁在你手里。”
“陆应山。”“忠环兄,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