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救救我。救救我。”
暗夜之下，一声声充满恐惧的哭喊令人心惊。
示意李紫墨不要出声，随即，顾春明吹灭灯烛、躲到窗后，悄悄拔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手枪。
透过窗子的缝隙，这时，顾春明看到寺庙的大僧快步走到了院中。
“军爷。不知军爷为何要深夜闯入，还惊吓了寺中的小僧呢？”“哼。为什么闯进来，我正要问一问你呢。”
听到说话的声音，顿时，顾春明的心不由地一惊。
“廖司令。是廖司令。”
暗自心语，这一刻，一种极为复杂的特殊之感涌上心头。
“老僧愚钝，还请军爷明白相告。”“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寺庙中留了不该留的人，若是不将其即刻交出来，我就取了这小僧的命，然后，一把火烧了寺院。”
“军爷。佛门净地，僧家不曾沾染世俗分毫，您万万不能杀戮无辜，更不能毁了这留存百年的古寺啊。”大僧急而说到。“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把人交出来，兄弟们立刻离开这里，绝不再惊扰。”
大僧刚要开口回应，对方紧跟着说到：“你千万别告诉我，寺中根本没有收留什么人；因为，看见外面的车马，我就可以断定，我想要找的人一定在这里。”
说罢，一个手势，身后的兵士猛地把小僧按倒在地，并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师……师傅救我。师傅救我啊。”
望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小僧徒，稍沉了沉，大僧开口道：“敢问军爷，您命老僧交出的究竟是何等罪过之人？”“她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私自从夫家逃出来，我必须把她带回去。”
“既是一位妇人，军爷又何必大动干戈，非要……”“奉大帅之令，兄弟们必须把人带回去，否则，就是违抗上意、提头复命。”
“大帅？”“怎么？陆应山陆大帅的威名，你从没听过吗？”
“陆——应——山。”大僧微微皱眉，不由地重复到。“痛快地把人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
没等对方把话讲完，突然，顾春明从屋内走了出来。
“司令。”“春……春明。”
“属下……属下见过司令。”
挺身立定，顾春明行了一个军礼。
“春明。春明。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你……你还活着。还活着。”“是。是。春明还在。春明还活着。”
相对而望，快步走上前，廖司令忍不住伸出手，连着好几下，重重地拍在顾春明的肩头。
“春明，我以为你已经……”
略有些哽咽，此时，廖司令欲言又止。
“春明与司令深缘未断，今夜相见，全然是老天的旨意。”
廖司令刚要开口，顾春明跟着说到：“既是有缘相见，恳请司令即刻释放僧人、屏退左右，春明自有一番心底之言要向您深诉。”……
一队兵士悉数退到寺庙之外，僧人们也全都回到了休息的禅房；先前被抓住的小僧已然吓得昏死过去，只能被几个僧人一同抬回去。
很快，留有几盏灯烛的院子里恢复了本来的宁静。
沉了口气，一步步走到廖司令跟前，“噗通”一声，顾春明跪在了地上。
“春明，你这是……”“春明不敢欺瞒司令，此刻，您要找的人就在我身后的屋子里。”
“你……你竟然带着陆应山的姨太太……”“司令，陆应山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他的家眷却罪不至死啊。”
“春明，你在向我为那个女人求情？”廖司令不敢相信地问到。“从前，她的确是陆应山的四太太，可现如今，她不过是乱世之下的一个可怜女人。”
“春明。你……”“司令，陆应山已经死了，他的大帅府也落得一夜倾覆。既已如此，春明一跪，但求司令放她一条生路吧。”……
一阵风吹过，灯烛摇曳，仿佛就快要被熄灭。
闭上眼，廖司令深深地舒了口气。
“原来，老农户口中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带着她离开荣城，赶往另外一个地方投亲靠友。”
躲在屋内，听到廖司令这句话，李紫墨的心重重一沉。
窗后的窥探，双春楼的印记；果然，这一切都是无法回避的确凿征兆，全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危险。
“无意间到老农户的家中饮茶歇脚，巧合的是，许是因偷偷听到了我与弟兄们的一番言语，为着能得到一笔不薄的赏钱，那个不能说话的老妇人一顿比划，把她知道的、看见的，借着老农夫的口全都吐了出来。我本以为，这是老天在有意成全我，成全我找到陆应山最为钟爱的姨太太，还有他唯一的儿子。”
听着廖司令的话，一时间，顾春明暗思心头、悔不当初。
“之后，我一路追赶，直至来到这座寺庙，亲眼看到了你们的车马。”“司令，陆应山的儿子真的不在这里，并且，四太太腹中的孩子也早就没了。”
看着跪在身前、言辞恳切的顾春明，一时间，廖司令心中五味杂陈。
“司令，求您……”“你住口。春明，我告诉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那个女人，我要替胡司令报仇，我要让陆应山满门丧命、九泉不宁。”
说完，掏出枪，廖司令径直冲向屋内。
见状，顾春明赶忙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司令。司令。”“春明。你放手。放手。”廖司令大声喊到。
“司令。她是无辜的。求您放过她吧。求您放她一条生路吧。”“胡司令的家眷何罪之有？昔日，陆应山又为什么不肯放他们一条生路？”
没有立刻回应，顾春明微微低下头。
“好。既然司令念仇难忘、心恨难消，今夜，一命抵一命，恳请司令允准，就让春明用自己的命来换四太太的命吧。”
一命抵一命，听到这几个字，瞬时间，李紫墨的眼泪簌簌而落。
不久前，曾与顾春明说过的话，一句句萦绕耳畔：
“你对孔副官有情。”“是。他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的命，不论缘深之故，终是我欠他的情，这一生再也不能偿还的恩情。”
“紫墨，如果我能像孔副官那样保护你，你会对我动情吗？”……
“春明，你真的要替她去死？”转回身，廖司令神情凝重地问到。“是。春明心意已定，绝无反悔。”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廖司令再问到。“司令执念难弃、意不可违，至此，春明再无妄求，只盼心愿得偿。”
“好。好。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