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神医将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布包之时,站在其身后的何盈开了口,“许神医。”
自何盈口中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顿时,许神医的心暗暗一沉,“何盈姑娘是在称呼老夫吗?”
“难道,许老还担不起神医之名吗?”何盈即刻反问到。
“老夫自知医道不精、术业浅薄,万万不敢假以虚名。”许神医慢慢回过身。
“盛名之虚实,自有人评断,值紧要关头,参谋长最先想到的便是请回许老,足可见,许老在参谋长心中的分量了。”
稍沉了沉,何盈接着说到:“若是许老不急着歇下,可否先到沈参谋长那里去一趟?”
“参谋长可是有什么吩咐?”
“所为详细,我也不甚清楚,唯有许老亲自去过,方可知晓。”
“多谢姑娘提点。”
“来人啊。”“有。”
“即刻送许老先生去见参谋长。”“是。”……
夜深风凉,一路上,许神医只觉得身上寒津津的。
设想着即将发生的种种情形,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才跨进沈君屋内,随即,身后的房门被紧紧关合。
“许老先生。”“老夫见过参谋长。”
“劳您走这一趟。”“不敢,老夫悉听参谋长吩咐。”
说罢,许神医欠身一躬。
“哎,我一个削职削权的闲散之人还能有什么吩咐,不过是念着顾师长的身体,想要当面细细地问一问。”
“顾师长旧疾复发,且病势急骤,其中凶险,自是不可掉以轻心。”许神医回应到。
“依许老之断,明日,顾师长有可能醒过来吗?”沈君问到。
“或可苏醒,但难保不会再昏睡过去。”许神医再答。
“什么时候能彻底醒过来?”沈君再一问。
“这……老夫怕是不能下十足的断语。”
“许老是难得的神医,左右该有个判断吧。”
“若参谋长非要老夫给出一个判定,那就……后日吧。”
“后日。”沈君随之重复到。
“明日,老夫的确不敢担保,至于后日,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许神医跟了一句。
“有几成把握?”
“七成。”许神医稳稳应到。
“这么说,三日之内,顾师长还是很有可能恢复清醒、安然如初的。”
“正是。”
听到许神医的回答,沈君长长地舒了口气。
“参谋长放心,老夫必定竭尽全力,设法让顾师长早……”
“神医是该竭尽全力,不光为顾师长,更要为整个师部的大局。”
沈君此言一出,猛然间,许神医好像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他故作疑惑不解,顺势说到:“大局,参谋长的意思是……”
没有立刻回应,此时,沈君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许神医近前,“求许神医帮我做一件事。”
“不敢,参谋长但说无妨。”
“晚一日。”
“晚……晚一日?”
“对,请许神医用针药之术,务必让顾师长晚一日醒过来。”
这一句,许神医耳畔,沈君字字真切。
“老夫斗胆问一句,参谋长为何要这样做?”
“事关大局,许神医无须多问,照做便是了。”
“这……”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不经心走漏了风声……”
“参谋长之命,老夫断断不敢违拗。”许神医紧跟着一句。
“好,那就有劳许神医了。”
“是,老夫领命。”……
暗夜之下,师部之内,不眠不休的不仅仅是沈君,还有顾春来颇为信重的纪副官。
子夜将近,他悄悄地离开居处,独自朝那处少有人至的偏院走去。
一路快步而行,顾春来最后的叮嘱不时回响耳边:
“纪……纪鹏。”“师长,您再忍一忍,再坚持一下,参谋长已经派人去请许老了。”
“现在……现在没有别人,你……你听我……”“师长,您别再说了,先躺下。”
“听我说,若是……若我实在撑不下去,明天夜里,子时之前,你定要代我……代我去那处废弃的院子,去……去见一个人。”“见什么人?”
“林……林鹰。”“林鹰。”
“你告诉他,我……我不便出面,你是奉命代我与其相见。”“是,是。”
“记住,他带来的消息,不可轻而全信,亦不可不信。”“是,属下明白。”
“记住,千万记住我的话。”“是,属下记住了。”
“我……我……”“师长,师长!”……
子时已到,推开门,入得内院之中,纪副官细察着四周的动静。
“军爷,您可是比顾师长来得迟了。”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纪副官立刻回过身。
此刻,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步步相近,脚下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林——鹰,今夜一见,果然身手不凡。”纪副官说到。
“这位军爷是……”
“我是顾师长的副官。”
听到这句话,林鹰笑了笑。
“你笑什么?”纪副官皱了皱眉。
“没什么,就是恍然间,觉得你我甚是有缘,似曾相见。”
“不会吧,林鹰岂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再难见,今夜,副官也见到了。”
说完,林鹰一把摘下了遮面的黑布。
虽是相近,但因夜下昏暗,纪副官还是没能完全看清对方的面容。
“今夜,因顾师长身有不便,只得由我代为相见。”
“无妨,你是顾师长的亲信,你来就是他来。”
“如约相见,不知林兄有何指教?”
“如今,陆应山就藏身城郊之处,趁其元气未复,顾师长若是再不引蛇出洞,说不定哪日,他就会出其不意,直接带人杀到你们的老巢来了。”
“难不成,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陆应山已然有了东山再起之势?”
“陆应山是少了一条胳膊,不过,他是一条百足虫,死而不僵。”林鹰一声冷笑。
“这么说,他确是在招兵买马,意图攻其不备,杀到师部来了?”纪副官跟着说到。
“乱世之下、瞬息万变,每多一日,便是顾师长给陆应山多了一线生机、多了一线复仇之机。”
“顾师长等的就是陆应山,我们手里有他唯一的儿子,就看他这个当爹的能不能狠下心,会不会弃子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