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紫墨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昏乱错杂的梦境之下,一次又一次,她尽力想让自己醒过来,却始终都无济于事。
彻夜煎熬,就在临近清晨、即将醒来之际,其耳畔却真真切切地回响起孔安说过的一句话:
“女人和女人不同,或许,一个选错男人的女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争斗,从而落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紫墨。紫墨。”
一瞬间,极为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李紫墨一下子醒了过来。
然而,就在她睁开眼的一刻,赫然出现在近前的,竟是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女人。
“啊。”
顿时,万分惊恐的李紫墨发出了一声尖叫。
“四太太,您……您这是怎么了?”
见状,曾妈连忙上前问到。
此刻,看到再熟悉不过的曾妈,李紫墨不由地愣住了。
“四太太,方才,您怕是做梦了吧。”“我……”
“您瞧,三太太一早就过来看您了,还特意带了新制的红枣莲子羹。”
抬起头,望向站在榻边的三太太,这一刻,李紫墨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悸过后的疑惑与不安。
“曾妈,你这就去后厨把汤羹温一温吧。我留在这儿,陪着四太太缓缓神。”片刻之后,三太太说到。“是。”
“记着。往里面加一点儿红糖,稍甜些,口感也会更好。”“是。”……
曾妈退下之后,坐在软榻边,三太太拉住了李紫墨的手。
“哟。你这手都是冰凉的呀。”“没……没事。”李紫墨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不是夜里没歇好,光做梦了?”三太太跟着说到。“虽没梦见什么,但也的确是睡得不踏实。”李紫墨应到。
“初次有孕,且又是头几个月,难免会有些身子不爽。”“是。这个我明白。”
“哎。女人都要受些苦,这是咱们的命。”
微微一笑,三太太轻轻拍了拍李紫墨的手。
“九香,你今天怎么一早就过来了?”稍顿了顿,李紫墨问到。“心里惦记着你,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好。你说吧。”
用手指轻触着腕上的墨玉镯子,李紫墨静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言语。
“紫墨,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个寻常女子;即便屈从命运嫁入帅府,也不可能一辈子困身其中,纠缠争斗、再无他求。”
听了这句话,李紫墨回以淡淡的一笑。
“不过,与府中的几位太太比起来,你也算是命好的了;先是得了帅爷的专房之宠,而今,又怀上了他的孩子。”“之前,你不是还劝我去算上一卦嘛,也好断一断这孩子来得究竟是不是时候。”
“且不说孩子,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后,可有什么新的打算?”“新的打算?九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李紫墨试探着说到。
“我是想说,倘若你真的动了什么念头,在事无转圜之前,你可一定要细细想好啊。”“动了念头?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沉了口气,三太太接着说到:“紫墨,我就照直跟你说了吧。昨天夜里,云秋亲眼看见,孔副官自后墙翻进了你的回音阁。”
三太太此言一出,李紫墨一下顿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原来,曾妈昨晚发现的那个身影竟然是云秋。
“哪……哪儿来的什么孔副官啊?云秋姑娘会不会看错了。”“紫墨,你不用担心。我既当面相告,就绝不会将此事对外吐露一丝一毫。”
望着三太太,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辩解,李紫墨轻轻舒了口气。
“九香,我与孔副官并无苟且之事,他之所以避人耳目地来我这儿,完全是为了保护我。”“我信。”三太太点了点头。
“帅府明争暗斗,紫墨孤独无依,若非孔安适时相助,恐怕我早就陷于险境、无可存身了。”“当初,是孔副官将你迎进了帅府;入府之后,又是他为你事事周全;如此看来,你们定是有特殊之缘啊。”
“人世间的缘分很多,有的是相互成全的良缘,有的却是彼此为害的孽缘;紫墨不敢妄求,唯有企盼事事逢凶化吉、彼此顺遂平安。”
相对而望,此时,两个女人的神情中不禁流露出各自深意。
“九香,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你从前是帮过我的,我不能忘。”
“能在帅府相遇相识,也是你我今生的缘分了。”
在说这一句时,恍然间,李紫墨的心底不由地一沉。
“紫墨,你是个好女人,孔副官也是个好男人;我在想,哪一日,若是你们……”“九香,别再说下去了。世事无常,你我各自珍重;来日去路,自有天意安排。”……
候在军部内院的休息室中,大太太暗怀思绪,来来回回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听到陆应山重重的脚步声之后,她赶忙上前,打开了房门。
“帅爷。”“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说着,陆应山脱下外衣,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矮柜上。
“昨儿夜里,帅爷歇得可还安稳?”而后,大太太说到。“哼。也不知怎的,昨儿晚上那一觉,当真是睡得香啊。”
说罢,陆应山仰起头,松了松肩膀。
“帅爷,穆专员还没到军部来吗?”“出了廖司令的老宅之后,想必,他定是先去了关押叶重远的地方吧。”
“那位叶长官被关在什么地方啊?”“呵呵。这可是机密,你要想知道,就得去问一问冯团长了。”
“说吧。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回帅爷,我来是为了给楚江求一个应允。”
“楚江?你要求什么呀?”陆应山随即坐正了身,问到。“是这样,许神医得了个古方,说是对楚江的哑症有奇效。”
“往下说。”“不过,这具体的治法,怕是会犯了府中的大忌。”大太太有意低下了声音。
“犯忌?你把话说明白点儿。”陆应山皱了皱眉。“古秘方有载,子病日久不愈,若以母血引经入药,可深透内髓、通达心脉。”
“母血入药?怎么?莫非许神医要取肖紫珊的血,为楚江治病?”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大太太跪在了陆应山面前。
“医病为重,求帅爷网开一面,允准肖姨太来救一救楚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