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期冀破灭
出嫁的马车在森中小路上行驶,因为颠簸桑惊鸿头上的凤冠有些歪斜,一天天过去,她仍是没有见到那个心心慕慕相见的人。
在抵达枫府的最后一个晚上,她将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夜晚的寒意让她身子一哆嗦,却不及心中的寒冷。
“他还是没有来…”
这样呢喃着,她从座下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自己提前备好的夜行衣。
现在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必须要见故生一面,这样想着,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兵戈相撞的声响。
“大人!有人来截亲了!”
小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桑惊鸿的身形微微一颤。
是他吗?他真的…来接自己了?
想到这,她也顾不上一旁的凤冠,散着青丝就掀帘而出,却在看到遍地的尸体后,止住了笑意,血液在泥泞的地上流淌,原本负责护送队伍的士兵都被杀害,正当她惊的没有回过神来时,一道熟悉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
“阿若,我来了。”
可能是震惊太大,她抬起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待看清银色铠甲下那人的模样后,她的面色才有所缓和。
“予…摄政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想要诉说的千言万语,待看到他周围那些手拿刀刃的士兵时化作了警惕。
斐予舟没有说话,但原本看向桑惊鸿的眼睛却不自然的瞥向一边,不再直视桑惊鸿那炙热的眼睛。
“这…不是截亲吧?”
看着满地的尸体,桑惊鸿心中的期冀渐渐缩小,望向斐予舟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可是枫子期的家仆!是你好兄弟的家仆,如果只是截亲…只要把他们压制住不就好了吗?为何…为何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对面的人仍是不语,此时,少女的呜咽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啊!”
伴着步宇的一下吃痛,桑惊鸿看向了被步宇牢牢牵制住的小茯。
“公主!快走!这根本不是什么截亲!是斐予舟的陷阱,枫公子和二殿下他们…”
还未等她说完,步宇就一个手刀将她打晕,看着少女缓缓落下的余影,桑惊鸿心中又什么东西破裂了。
再次看向那人时,眼中满是悲愤。
“她说的是真的?”
斐予舟这才看向她,低声道:
“对不住了,阿若,再原谅我一次。”
说罢,他给桑惊鸿身后一个悄悄靠近的士兵一个眼神,那士兵刚抬起手,就被桑惊鸿一个后踢震开。
周围的人见她一副不屈服的模样分分摆好了进攻的姿态。
“斐予舟,你成功又让我失望了一次。”
感受到嗓间的苦涩,斐予舟侧开脸不去看那人,挥了挥手指,说道:
“上。”
伴着他的一声命令,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桑惊鸿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后,扯下身上沉重的外披,开始迎接四方的招式。
看着在人群中游行的靓影,斐予舟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药包,将里面的白粉洒在手掌中后,渐渐向那人走去,原本与桑惊鸿打斗的几人看是他来了,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阿若。”
可能是那人的声音太过温柔,桑惊鸿不由转头看向他,下一刻就被扑面而来的白粉遮住了视线。
“斐予舟,你竟然想用毒来对付我?你难道不知我百毒不侵吗?”
正当她挥舞着衣袖想要将白粉扑散时,斐予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自然知道,从醉仙楼那一次我就知道了,所以…”
话说一半,斐予舟便衬桑惊鸿不备,一个手刀过去,随后,怀里便多了一片柔软。
看着怀中的女子,斐予舟的泪水夹杂着脸上仍未凉透的血液落下,一滴一滴的落在那人苍白的脸上。
“对不起,阿若,原谅我。”
当桑惊鸿再次醒来时,自己的双手双脚已被绑住,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脸。
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作,斐予舟低下头温柔的注视着她。
“阿若,你醒了?”
桑惊鸿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感觉到那人的不老实,斐予舟眉头微皱,回道:
“阿若,别动。”
桑惊鸿虽然不想跟这个人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奈何自己现在真的动不了,只好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阿若,莫要生气。”
他的语气十分轻柔,仿佛在哄孩子一般。
“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斐予舟抿了抿唇,但看着那人倔强的面容,最后只好屈服道:
“你可知…枫家已经被抄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斐予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颤,接着,他便感觉到那双仿佛被雾遮住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你说…什么?枫家被抄家了?为何?”
感受到桑惊鸿语气中的焦急,斐予舟一边抚着她的额头,一边柔声说道:
“就在昨天傍晚我的医师谭笛,也就是我的王弟,你的师兄故生,待着一众精英杀进了王府,企图从他之前便挖好的密道那对着王宫发起逼宫,但可惜,被我镇压了。”
看着女子眼中的错愕,斐予舟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但他还是没有将自己为何能那么快集齐兵力与那些精兵对抗的原因说给桑惊鸿,毕竟,自己也是有私心,要不是因为他看见那封书信后便动了私心,想要截亲时,误打误撞碰上了斐予迹的兵队,才有了压下反兵的机会。
“那…我师兄他…他现在怎么样?”
斐予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接着自己话说道:
“后来,当我想要准备准备去截…接待和亲队伍时,却在半路遇上了浑身是血的枫子期,他告诉我,安排在你身边的那些侍卫早就被枫广换了人,枫广想要将你绑架后,制造一个假死的模样,将你囚禁起来,好为他所用,而且,当计划成功后,他便会持虎符以令禁军,已达到逼宫的目的,但被子期发现了,于是他闯了禁地,将虎符交给了我,而枫家在事情败露后…也被超了家。”
听完这些话,桑惊鸿已然大口喘起气来,一串串打击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已疲惫不堪,再加上蛊虫的一天天侵蚀,她感觉自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丝气。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也不管泪水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她用着颤抖的声线问道:
“那…我的师兄…还是子期…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似是早就会料到她会这么问,斐予舟仍是温柔的回应道:
“活着,只不过…一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一个…已然有些疯癫的现象。”
听完这番话,桑惊鸿也不挣扎了,只是合上了眼,只有因为抽泣微微抖动的唇角暴露出她的痛心。
“阿若,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说着,为了防止她因为抿唇而咬破唇瓣,斐予舟将自己的大拇指伸向桑惊鸿的嘴里,可能是悲伤让桑惊鸿变得柔弱,没有用多大力气,斐予舟的手指便被桑惊鸿的白齿夹住。
看着她抽泣的样子,不知是因为那人的力气太大,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被搅的难受,斐予舟只觉得疼痛不已。
也不知道是因为哭累了,还是因为没有眼泪了,桑惊鸿不再抽泣,反而是躺在他的怀里,没了动静。
看着怀中人儿平静的脸庞,斐予舟轻叹一声,将她的衣袖掀起,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血丝,斐予舟不禁想起自己王弟身边那个女人的话。
“阿若,你为何…这么傻,一直为别人考虑,不累吗?”
回应他的只有阵阵晚风,以及不远处斐国子民的打更声。
桑惊鸿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这是她当初嫁给斐予舟时住的房间,手指拂过桌边,没有尘土,倒是让她有些愣神。
伴着水盆落地的声音,少女急切的跑到桑惊鸿面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公主!你总算醒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桑惊鸿只是抬起头挂着笑。
“怎么了?小茯。”
看着桑惊鸿柔和的笑容,小茯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些。
“公…公主,奴婢求求您,您去劝劝殿下和王上吧!战争一但爆发,受苦的只有百姓啊!”
虽然小茯说的话只有一些零散的信息,但桑惊鸿不难猜出是怎么回事。
“小茯,为我梳妆。”
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小茯愣了一下,再次确认道:
“公…公主,您说什么?现在不是…”
桑惊鸿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心道:
“别急,一切有我,你只管为我装扮就好。”
小茯点了点头,手上开始忙活起来。
不到一会,桑惊鸿就梳妆完毕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小茯,你安心在这住下,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说罢,桑惊鸿甩袖便要离开,小茯一个激灵便抓住了她,焦急道:
“公主,你要干什么?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想到自家公主被摄政王殿下抱下马车时惨白的脸庞,她的心就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桑惊鸿推了推她的手,说道:
“乖,安心等我,我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不会。”
说罢,便在小茯担忧的眼神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