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淮依旧立在原处，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

　　原本负手而立的人，掌心早就湿漉漉一片，若有所思地朝着酒窖上头看了一眼，顾锦淮心中蓦地一疼。

　　止戈全程不发一言，只静静地站在沈未晞身边，眼睁睁看着她的面容渐渐灰败，却始终握紧了拳头没有上前。

　　沈未晞很想冲进地窖揪住沈尧的衣领让他别再大放厥词，告诉他她就是信阳，她还活着。

　　但听沈尧说完这一切之后，她发现自己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么大的谎言，他不可能编得出来。

　　她对沈倏的管制的确很严厉，不让他小小年纪沉迷酒色，故而宫中的酒，没人敢给沈倏送去。

　　那封密函她也看过，的确不曾提及要伤她与沈倏的性命，他这一番慷慨陈词究竟是真是假，似乎根本不需要再花心思辩证。

　　她居然...是捡来的孩子吗？

　　那母后每每追忆往事，说起第一次身怀六甲之时，那肚中的孩子，竟然不是她么？

　　她是谁？那个孩子又究竟在哪里？！

　　顾锦淮今天也被沈尧口中的真相堵得思绪凌乱，问完了话，没有表态，他索性想着先冷静一夜，便出了地窖。

　　他了解沈未晞，今日这番话，无疑对沈未晞是巨大的打击。

　　她不是个会轻易表露内心真实想法的人，哪怕心痛得要死，也会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才会掉下眼泪。

　　果然，他一出来，便看见了双手撑在地上目光涣散的沈未晞。

　　同一时间，沈未晞抬头也朝着顾锦淮看去，四目相对不过一瞬，顾锦淮立即掸了身上的尘土朝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直到将人搂进怀里，顾锦淮才发觉沈未晞的身子抖得厉害。

　　止戈依旧像个透明人，不过既然顾锦淮来了，他也没有守着的必要了。

　　隐藏在心里这么久的秘密终于借着五皇子的口说了出来，止戈心里是说不出的轻松。

　　沈未晞不是先皇的子嗣，在他接任却罗门门主之时已经被告知过了。

　　当时他也很震惊，倒不是旁的，而是先皇和先皇后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去接纳她，将她视如己出，委实难得。

　　偌大的却罗门，是先皇留给沈未晞防身用的，大约也是先皇最后的仁慈，可惜沈未晞一直未启动却罗门，否则也不会葬身临安郊外了。

　　这天下必定是沈倏的，若他还活着，大约已然娶妻亲政，睥睨天下了。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沈未晞还是知道了最残忍的真相。

　　“我是个，野孩子？”

　　被顾锦淮脱了外衣钻进温暖的被窝，沈未晞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口。

　　“他说倏儿亲口说出我是捡来的，我不是父皇和母后亲生的，你听见了对不对？”

　　深深叹了口气，顾锦淮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一切尚没有定数，他说得话真假也未可知，你别胡思乱想了。”

　　“胡思乱想？”

　　“嗯，你乖乖的，什么也别想，不到审讯的最后一刻，一定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长公主长这么大，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父皇母后的宠爱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就成了捡来的呢？

　　母后每每忆起往事，那种真情流露不像是假的，这一切到底应当如何解释？！

　　沈未晞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顾锦淮所说的话不过是想着将她心中的侥幸放大，好叫她有个接受的过程，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所有人的心中大概都有数了。

　　“怀仁，我难受。”

　　长公主闭着眼睛往顾锦淮的身上凑了凑。

　　顾锦淮心疼得要死，早知道会问出这么个惊天大秘密，他昨日还不如直接了结了沈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