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顾锦淮吩咐厨房做了小米粥来，沈未晞呆呆地看着，一口也没吃。

　　顾锦淮没办法，拿了两坛九丹金液进来，说：“实在郁结，便喝点酒排解吧。”

　　沈未晞茫然回头，僵硬着身子下了床榻，将杯中的九丹金液一饮而尽。

　　顾锦淮从未如此庆幸长公主喜欢借酒浇愁，否则这么大的打击，她要如何发泄出来？

　　许是藏了心事，沈未晞很快便有些迷糊，吵着要顾锦淮抱。

　　男人将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温柔耐心地劝说她进食。

　　沈未晞皱着眉头拒绝，顾锦淮也不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小半个时辰后，女人勾着顾锦淮脖子的手失了力气，顺着他的胸前垂了下来。

　　无奈地叹息一声，顾锦淮小心翼翼同她掖好被子，又仔细盯了她半天，这才拉开门出去了。

　　止戈这一路赶回来很是疲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睡意全无，只执着地盯着房门发呆。

　　须臾，顾锦淮推门而入，冷风灌了一室。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止戈轻笑，随即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

　　“你一早就知道，信阳并不是先帝亲生的，是么？”

　　顾锦淮今日受到的冲击不亚于沈未晞，因而此刻不曾拐弯抹角，按了按眉心决定直奔主题。

　　从地窖出来的时候，止戈神色如常，除了些微的担忧，惊讶和震惊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若说止戈之前并不知情，打死他他也不信。

　　止戈也不打算瞒他，顾锦淮是个什么人，他太清楚不过了。

　　“是，在我接任却罗门门主之位时，便知道了。”

　　“那为什么在你认出她的身份时，你没有将真相告诉她？”

　　“告诉她？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重生，她既然启动了却罗门，就说明她报仇心切。你我皆知，她睚眦必报，但她如此着急地找上我，你觉得，她是为了她自己吗？”

　　这个问题，顾锦淮没有回答。

　　是啊，她报仇心切，是为了沈倏，为了她心尖上的皇弟，故而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再同顾锦淮有任何瓜葛。

　　她目标明确，一步步走到今天，支撑她的，是复仇这个强大的信念，其余的事，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如果一早她就知道她不是先皇亲生，那她必定早就陷入恐慌和迷茫了。

　　对她而言，一直坚持的信念没了，她做的一切，意义也就变了。

　　“她非皇家血脉，沈倏的仇也轮不到她来报，你要她在自我怀疑中过完这来之不易的一生？我选择不说，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虽然沈尧说出真相，我松了口气，但——”

　　顾锦淮将茶杯重重掷到桌上，“就算她非皇家血脉，她也是前朝的信阳长公主，她也是陪着沈倏一路走来的领路人，她怎么就没有资格来报仇了？！”

　　“自我怀疑？我怎会容许她一人留在深渊？我理解你不想说出真相的理由，但我想你多虑了。我的信阳比你想象得更加坚强，她不会因为一个身份就否定自己，更不会一直走不出来。”

　　如果说从前止戈不知道顾锦淮究竟有哪一点吸引沈未晞的话，这一刻，他好像都明白了。

　　他有自己的考量，他怕沈未晞受到伤害，是以一直保守秘密。

　　可顾锦淮不同，他敢于直面所有的未知，他想要做的，是默默在沈未晞的背后遮风挡雨，如果沈未晞愿意，他便坚定地站在沈未晞的身侧同她共历艰辛。

　　这样的男人，也难怪百毒不侵的长公主会倾心了。

　　男人眉目俊朗不足为奇，若眉目俊朗工于算计且捧着满颗真心相对，那怎会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