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此去并不代表孟家，我只是代表我自己，代表孟嘉树。”孟嘉树不卑不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同在太学求学，现在二殿下丧母，我却连去吊唁都不去了吗？”

　　他转目看向孟俞烟，问，“难不成，连你也觉得这不关你的事情吗？”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二殿下欺负盛采薇，却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就连发生什么事情，也是护着你的。现如今他年少丧母，你却连去看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吗？”

　　孟俞烟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凉薄：“过段日子皇陵开了，我便是要入皇陵祈福的，自然是要在家里面做足功课，便不去了。”

　　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孟嘉树对她是失望透顶。

　　“若是换做郡主……”

　　孟嘉树也不知自己是那个字刺痛了孟俞烟，孟俞烟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站起来，厉声道：“若是换做盛采薇便如何？她那副鼠辈做派，难不成也能割舍下盛家去吊唁？当真是笑掉大牙！哥哥，我知道你对盛采薇印象很好，但是你也不用拿她跟我比吧？难不成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和我相提并论吗？”

　　“不过是跳几支舞，不过是唱几支曲儿，弹几下琵琶而已，你该不会真把她当做什么宝贝了吧？”

　　“她根本不可能去吊唁。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孟嘉树摇了摇头，“你错了。”

　　“她肯定会去的。”

　　“我没话和你说！”孟俞烟目光沉痛，拂袖道，“曾经我以为哥哥和小萧大人与这天下的男子都不同，没想到到头来，你们和天底下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一个两个都只是看皮囊的肤浅之辈。父亲说的对，现如今宁家正是多事之秋，你去了做什么？难不成你要置我们一大家子的性命于不顾吗？”

　　“若是今日你走出这个门，我便不再认你！省得你到时候被陛下怪罪，连累了我们。”

　　孟嘉树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妹妹分外陌生。

　　“我不过是几年外放，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你不在的这些年我成为才女，我成为人人吹捧称赞的对象，难不成还不够吗？”

　　“若是我去宁家，你当真不再认我？”

　　“当真。”

　　孟嘉树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拂袖离去。

　　孟太师松了口气，所幸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比较了解，他自小#便以大局为重，即便是孟俞烟不以血缘亲情相逼，他也不会去的。

　　孟嘉树走了之后，孟家的前院明显安静了下来。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孟太师放下笏板，拍了拍孟俞烟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不过昨日，即便是你有心为难盛采薇，也应当周全行事，最后反而平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你年纪不小了，不再是能胡闹的年龄了，往后你就省省心吧，少招惹盛采薇。”

　　孟俞烟不情不愿地称是。

　　“她的婚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你毕竟是孟家的嫡长女，京中的才女，拿出你才女的风范来，这般如同怨妇争风吃醋的表现，只会惹人厌恶。我手中虽无实权，但当今世道尊崇君子，信奉儒道，我身为太师，桃李三千美名满天下，有我在，皇帝不会亏待了你去。”

　　“女儿明白。”

　　“去皇陵未必是什么坏事，次次送去皇陵祈福的人陛下都不会亏待的。”孟太师随口安慰了她两句，挥挥手，“下去吧。”

　　盛大公子一宿没睡，休息好了以后去了李固歇着的院子，问下人，“殿下可醒了？”

　　“这会儿已经醒了，终于肯吃饭了。”

　　盛大公子松了口气，道，“郡主来说些话，还是有些用的……郡主呢？”

　　“早就送走了。郡主说有人盯着这边，她不能久留，殿下睡下之前她便离开了。”

　　“也好，这是咱们自家的事儿，别牵扯到别人，等风头过去了，通知管家备份礼物送去盛府。”

　　盛大公子吩咐完下人，便负手进了李固的院子，看到李固正在喝粥，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下人很快就散了出去。

　　他见李固盯着一个嬷嬷看，坐到李固对面，为他介绍道。

　　“方才那个哭得很凶的嬷嬷，是姑母出嫁前，伺候姑母的。但是她有一个女儿在府上，姑娘念其母女情深，便没有将这位嬷嬷带进宫。不过姑母待她感情依旧深厚，往后年年省亲的时候，都会问两句嬷嬷的身体。”

　　“现如今这位嬷嬷的女儿也已经出嫁，没什么牵挂了。你若是实在想姑母，可以将这位嬷嬷带进宫里。”

　　“不必了。”李固放下汤匙，嗓子沙哑，“嬷嬷年纪大了，就留在府里头颐养天年吧。宫里那种地方，我已经死了一个母亲了，不希望母亲生前喜欢的人再死。”

　　盛大公子沉吟片刻，道，“也好。”

　　“表哥，你可知母亲犯了什么错？”李固问。

　　盛大公子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已经没有了白日里那种癫狂的模样，组织了一下语言娓娓道来，“前天夜里陛下发现自己身边的百合花上被人抹了香，此香名为黛罗香，女子多有，用以熏香，但是药性上却和陛下平日里所用的两味药药性相冲，导致这些日子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陛下震怒，查了百合花的来处，正是姑母送过去的，所以才有了昨日的事情。”

　　李固淡淡笑了，“你觉得是我母亲做的吗？”

　　“不像。这过程太简单了些，似乎是有人有意而为之，想要栽赃姑母。”盛大公子道，“你平日里都在宫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没有，谁都有可能。”

　　“那这次刺杀呢？你为什么会被刺杀？是辛宜人做的吗？”

　　“我倒希望是辛宜人做的。”

　　盛大公子讶然：“难不成有内情？”

　　“是陛下。”李固定定看着盛大公子道。

　　寒意顺着盛大公子的尾巴骨爬上天灵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上去捂住了李固的嘴。

　　“你小点声。”

　　李固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以李固的个性，他不会平白说出来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