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冷笑声令采芑不自觉地暗自颤栗了一下,幸亏当她将目光移向采芑的档口,看到的就是一个低着头神情淡漠不知所措的小婢女。
马凳仰着脸道:“姑姑是想问小的们什么?”他的口气中显然带着迷惑。
“你刚才说……似乎见过?”女人一双厉目盯着马凳:“是在哪里见到的?见到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指环在马凳眼前晃晃了。
马凳的神情立刻变成让人感觉是在思考着什么,就见他微蹙着眉头,目光看向远处……片刻,又若有所悟地说道:“在葬那个从井里捞上来的宫女时,我看到这东西好像是在她衣襟内侧露出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女人急问。
“小的当时好奇,本想取下来仔细瞧瞧的,却又顾忌那是死人身上的,便也就罢了。不过,当时看那东西黑乎乎的,倒不像现在这样有光泽。”说完马凳嘿嘿一笑,天真地说道:“进宫前小的见我娘手上也有过这样的圆环环,只是形状略与它有所不同。后来为了给我哥和我爹治病,娘便将她送了当铺。”马等说起自己的家人,目光顿时暗淡了下来,一改天真的样子,头渐渐低了下来。
采芑侧目瞅向马凳,一脸的同情。
中年女人观察着这两个年纪尚轻的下奴,她们的神情也确实不像说慌的样子,便收了指环问道:“那个疯妇人临咽气前,可否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马凳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那个疯子猛地摔倒后便失去了知觉,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是这样吗?”女人转向采芑问道。
采芑点点头,“奴婢当时已被她吓得丢了魂去,即使她摔倒了,也是不敢凑上前去的。奴婢在一旁躲着,也确实没听她说过什么话的。”
“我就信了你们,”女人再次严肃起来:“疯子的事情是否会追究你们二人,还得看你们的造化如何。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在这禁苑内待着,自然会有人给你们送些吃的过来。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女人撂下话转身往外走去。
屋内留下采芑和马凳面面相觑,女人最后的那句话,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位中年侍女果真便是凤仪宫内地位最高的下人,高后的贴身侍姆----女椒。
回到椒房殿,女椒将禁苑所问对高后一一交代清楚,然后说道:“这枚指环的出现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难道当年韶娘娘……”女椒说着一眼瞥见高后射来的目光,便赶紧改了口,“那个疯子将戒指扔进湖中全然是在做戏了?”
高后反反复复摆弄着手中的指环,神情诡异莫测,片刻嘴角倒勾出一抹阴笑。
“即使没有那块玉,仅仅只是这枚指环,估计老皇上也是会认出来的。”
“既然如此,可为何……当年那枚假的,皇上却未能识破…….”女椒不明所以地问道。
“哼,那是因为上面的玉石盖住了他亲手刻上去的这个字。”高后将指环递给女椒。女椒留心仔细查看,半天才在稍显凹凸的镶槽内看到一个十分细小的‘季’字。
“此字……”女椒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有何意义?”
高后立刻显出不甚耐烦的样子,蹙着眉头道:“不该你打听的莫要多嘴询问,把它收好,自然会有大用处的。”
“诺。”女椒将指环揣入胸前,施礼欲要退出,却被高后唤住,“那两个下奴被关进禁苑的消息,可以让那个绣女知道了。”
……………..
这日夜晚,往日璀璨的星空忽然变得隐晦幽暗,月亮几乎被阴云整个遮去,夜行的下人奴婢们,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俱匆匆收了行脚,整个皇宫沉寂在一片静寂之中。
一个蒙面佝腰身手敏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入躺着四具尸体的冷宫内。
不多时,一阵烟雾直冲天际而去,随着滚滚的浓烟,大片大片的火光窜出冷宫的围墙,将皇宫内院照的通明瓦亮。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呼啸声响起,走了水的预警铜锣霹雳吧啦的急速敲响。
正要合衣而眠的祁姬被紧急的锣声惊扰,也顾不得穿衣了急忙坐起,新来服侍的宫女急急忙从外走了进来,秋夜的风冲门而入,让人由不得地一阵抖栗。
未等祁姬问话,刚刚跨进门来的宫女开口问道:“可否惊到了姑娘。”
祁姬倒未显出十分惊慌,她站起身走至宫女近旁,往外张望着,“烧的不知是哪座宫殿,看样子火势不小,像是离这座憩园不远,不知会不会殃及过来?”
“姑娘尽可放心,走水这事在宫里大大小小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警锣敲的这般急,廷下所属的下人们该是一个都不敢缺了不到场的。姑娘可看着了,出不了半个时辰,这火一定是会灭的。”
果不出所料,一刻钟后着火的方向已没了冲天的火光,只时不时窜出几星点点的光亮,随着喧嚣杂乱的救火声的停顿,天幕一下子又忽地黑了下来,火势亦然没了踪迹。
这场大火令祁姬全然没了睡意,顿觉内心被什么事情羁绊住,牵挂之情油然而生,只是这忽生的忐忑到底因为何事,还真是令人难以琢磨。祁姬反转身,瞥一眼对面床铺上睡得鼾声已起的侍女,心道:这宫女定对这皇宫十分熟悉,明日还须遣了她出去打探一下才能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用过了早膳,侍女忙完了憩园的事情便出了院子,去打探昨晚突起的大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去了。
直到时近日中,眼看着午膳时间已到,祁姬已是按耐不住,就算侍花洒水的工作也不能让她内心安静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有那回赵王最后一次出征时出现过,而这次……会是什么事情能够如此的令她不安呐。
祁姬焦急地望着院子的大门。
终于大门被人推开,侍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推门见到祁姬对门而立,侍女火急火燎地开了口。
祁姬被她的神情吓住,怔怔地看着她,“什么事情如此紧张,如何的不好了……”这皇宫内廷并没有与自己相关之人,难道是皇上出了什么事?祁姬这样想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