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得意满,高后携着女椒与高恒等人出了漪澜宫内院。事情办的异常顺利,让她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甜美了许多。
一路行来,整个漪澜宫却像是凝固成了一块坚冰。
本来静幽的宫殿,凤栖龙巢之所突然就萧瑟暗淡下来,一时间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如临大敌般,个个紧张起来,压抑着瑟瑟发抖的躯体,心里急切的等待着,只等皇后娘娘一出宫门,便会似箭一般冲回自己的卧房,护起多年积攒下的家当,一针一线也决不能让他人占去。
而他们的主子只身一人向南薰殿走回,走出一箭之地,皇儿如意迎面小跑了过来,意儿像是什么都知晓了,携起母妃的手轻言安慰着。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高后看到,她眯了眯眼使劲望了望如意儿,却忽然太子的身影不自觉的出现在了脑中。
聪明精炼的皇子总是让人费神。
回到椒房殿,高后习惯性地躺进她的贵妃塌中。女椒端过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起来。
“娘娘,影疏阁的那个贱人如何处置。”女椒小声问道。
高后笑了笑,“那个蠢妇先留一留,自是还有用处。”高后呷了一口茶问道:“映月阁那个叫管月的御人怎么样了,御医有没有经常过去把把脉。”
女椒回道:“娘娘吩咐的,那太医不敢懈怠,一月中至少过去两三回,每次报过来的俱是胎安。”
“也有五个月了吧,可诊出男女。”高后装作很不经心的样子,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叶子。
“似乎是位皇子。”女椒声音又往下压了压。
高后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女椒,往下躺了躺闭上眼睛。女椒赶紧拿了一条锦被盖在她身上,“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这食邑之地快要不够分的了。”高后答非所问,眼睛依旧闭着,轻轻叹了口气。
“老奴明白了。”
“云逸殿那些下人安排妥了吗。”
“都已妥当,报说避子粉已经下过几餐,俱无引起怀疑。”
“皇上此时不在宫中,只试过便可,待皇上回宫再用,那个绣娘生性敏锐,千万莫要被她察觉了出来。”高后说着竟细细地打起了鼾。
女椒见她睡了,便轻轻地退了出去。
漪澜宫发生的事情,全皇宫都在悄悄议论,所有的人对皇后娘娘的胆略折服不已,毕竟皇上只是出宫在外,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用这样一个即成理由或又不成理由的罪名,加在大舜朝第一宠妃的头上,着实有些“胆子大了点”,看来这娘娘背后没点实力还真的不太让人相信。
自此,宫内所有的人对凤仪宫俱都望而怯步小心翼翼。
监国御史肖丞相亲至凤仪宫为楚夫人求情,竟被高后奚落了一番。
“怎么,监国大人的眼睛都盯到后院来了,是哀家这六宫之首做的不合格,还是哀家的名誉尽可任人践踏?哼哼......”
“臣不敢......”肖丞相果真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地退了回去。
看似平静的日子慢慢走过,明里宫中上下噤若寒蝉,可身后的寒流却是阵阵来袭。
子时,椒房殿内高后整衣而坐,没有一丝困倦之态,座后站着女椒。
不大会儿,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蒙面之人闪身而进。
那人跪地轻声说道:“那个宫女已经安全了。”
高后点点头,“事情做的可隐蔽。”
“娘娘放心,她们的人都以为那宫女的尸身被埋掉了。”
“好,就让红瑜改了名姓,找个稍好些的人家远嫁了,本宫可不想......为哀家办事之人下场凄惨。”
高后的话,让黑衣人与女椒内心一热。
“玉肆的掌柜也已安排妥帖。”黑衣人再禀道。
“好,”高后满意的点点头,“太子那还有什么隐患?”
“回娘娘,臣已安排了暗卫随时随地保护太子......”黑衣人道:“欲加害太子之人......臣正着人调查。”
高后稍显出些急躁,加重了语气道:“加快速度,定要将谋划之人找出,决不可让太子再有丝毫危险。”
“臣遵命......”
寝宫内跳动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映在白的令人发怵的窗纸上,异常安静的窗外,黑色笼罩的漫天大地,只有小虫的鸣叫声还能肆无忌惮......
屋内窃窃私语,却不知这窃窃声里,酝酿的是多少人的命运。
云逸殿,自从红瑜出了事,祁姬与采芑马凳更是加倍谨慎。
被加了避子粉的汤羹,总是在其他下人退出膳间后被马凳喝掉。采芑被马凳的心细如发赞赏有加,但她不明白,这无味无色的粉末,马凳是怎么发现被加进了餐中。
“小的会偷听偷看偷查,嘻嘻。”马凳笑答,“姐姐可知夫人最近怎么了?”
“夫人很好呀,什么怎么了?”采芑怀疑地看着他,“只是最近天气差,夫人身体有些疲倦。”
“姐姐可去问问夫人,是不是......”马凳停了停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采芑瞪一眼马凳。
“我......我只是觉得,夫人最近的表现有点,嘻嘻......有点反常。”马凳有些不好意思。
采芑猜出了他想说什么,轻轻一抿嘴,声音压到极低,“你是想告诉我,姐姐有了身孕吧。”采芑笑,“你个小太监,小小的年纪这个也能看的出来?”
“嘻嘻,以前有个邻居嫂嫂,天天过来找娘,后来忽然就大了肚子,她之前的样子同夫人一模一样。”马凳挠着头道。
“这件事,夫人让保密的,”采芑说着突然一惊,“坏了,连你都看出来了,那些人不会也猜出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马凳道:“我们去告知夫人。”
祁姬听了二人的担忧,说道:“是到了该说出的时候了。”
午餐祁姬只吃了一小碟素菜,脸上现出疲累。被采芑与绿锦扶回到寝殿后,对绿锦道:“近来我的身体有些不支,你去请位御医过来,与我诊诊脉。”
“诺。”绿锦答着出了云逸殿,先去凤仪宫汇报了,领着指派的御医来到祁姬的寝宫。
脉象诊毕,御医躬身道:“恭喜昭仪贺喜昭仪,您乃喜脉,天赐麟儿......”
此消息瞬间在皇宫内院炸响。
“这位昭仪命可真好,不是仅被宠幸过一次吗,怎么就会......”
椒房殿内,高后踱着步,有些不可思议地对女椒道:“可是本宫大意了?”
女椒轻轻一笑,“娘娘无须过虑,您忘了,她的造册......可在咱们手中放着。”
“那孩子如若生了下来,毕竟是陛下的龙脉......”高后阴森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