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们被扔下高墙有点晕头转向,可当四只猫爪触及地面的一霎那,眼前辉煌的景象却让它们意识到,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温柔富贵之乡。
猫儿们立刻兴奋起来,欢呼着奔向金碧辉煌的宫殿……正依墙打盹的两个守门太监,被猫的叫声惊醒,立即警觉起来。
见两个猫影倏地跑过,一太监大喊:“看到了,往那边跑了。”另一太监抓起一条木鞭,二人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
下面的情景让正中下怀的马凳不由得嘻嘻一笑。
禁猫是大舜皇宫明文下发的旨意,因为楚夫人怕猫,立朝后整个宫廷就决不再允许听到一声猫叫,因此猫们一夜之间便成了前殿的公敌。无论出身富贵的猫,还是美丽可爱的猫,一下子都成了没有主人的野猫,它们为了生存也只好委身了掖庭,虽然同处一座皇宫,但是一堵高墙清楚的将掖庭和前殿分成了两个部分。
放猫进前殿,那可是不得了的罪过,守卫太监哪有不怕之理。
马凳迅速滑下树,疾步跑进掖门檐下。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细长锥条,插入门缝拨弄了几下,里面的门栓啪地落了下去。马凳闪身进入大门,又快速将门栓拴好,辨认了一下道路,倚着墙根的黑处向后宫方向走去,他估摸着漪澜宫的位置。
殿宇楼阁几乎大同小异,拐出好几个弯路,一座高大的宫院出现,在这后宫内廷最是气派,殿堂院门外一副牌匾上书:凤仪宫三个大字,只是马凳并不识字,不过那个凤字似乎识得。
既然是个凤字就一定不是楚夫人的漪澜宫,但是如此气派的殿宇,既然不是楚夫人的,便一定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无疑了,马凳想着。
向北再向东,另一座同样不凡的殿宇在细雨漫雾中露出秀美的飞檐玉瓦,看着殿前的金色牌匾,马凳猜测着上面的三个大字。
宫字那是一定的了,只是前面的两个,一个漪字,一个澜字,好难辨认,先时采芑在地上写给他看过的,但此时已结结实实的忘记了。
不过马凳当真机灵,稍后发生的事情,让他确定了这里便是后宫最不凡的宫殿---漪澜宫。
四周空无一人,马凳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寻找一番,若是能够遇到个把宫女或是太监的,随便编个是由询问一下,待确定了漪澜宫的所在,便可想法子找到芷淑了。
正要沿暗影往前走,突然对面有两点黄光一闪,一个黑影沿着屋脊正向一侧移动。看影子分明就是被他带进前殿的野猫,马凳心中一喜,迅速掏出弹弓,瞄准了目标。
一声嚎叫,黑影倏地从房顶跌落下去,紧接着院内传来一阵骚乱声。
马凳小心翼翼地挪到大门外,紧靠门缝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受伤的猫呜呜叫着在院中乱窜,一帮宫女太监奋起直追。
宫女们悄声喊:“快点捉住这该死的畜生,夫人最是惧猫,千万莫惊扰了夫人。”
太监们慌慌张张道:“拦着点,莫让这畜生往后面去了。”
又是几声惨不忍睹的猫叫,马凳听着竟有些过意不去,心里暗暗叨念起来:猫啊你可千万别让他们捉住啊,等回去了马凳我若是有了好吃的,一定会给你送去的啊……千万千万……
马凳的念叨并没起什么作用,猫叫声嘎然而止,可怜的野猫还是让那些可恶的太监鞭抽绳绑了起来。
一宫女说道:“漪澜宫是什么地方,竟会出来这种东西,那些守卫不要命了,若被夫人看到追究起来还得了了。廖顺快把这畜生抱了出去,找地方埋了。”
院中安静下来,那个叫廖顺的太监往宫门走来,马凳赶紧闪身藏在一处大柱的黑影里。
大门吱呀开启,太监夹着受伤的猫走了出来。
不忍心看着猫就这样被活埋掉,马凳不假思索地跟了过去。
离开宫门有段距离,太监找一草丛将猫随便埋了。尾随而来的马凳待那太监走的远了,急急忙将猫挖了出来。猫儿有些气息奄奄,雨丝打在身上,猫儿伸出舌头在湿润的空气中舔舔,不多时两只猫眼重又瞪起,轻轻发出一声喵呜。
另一声喵呜随之而起,有些惊喜的马凳正四下里找寻,一个黑影猛地扑了上来,两猫相逢也是百感交集,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马凳吓了一跳,这架势若是被人发现了还不得猫命休矣,他赶紧解下猫身上的绳子,一边一个将两只猫前爪捆住,又将猫嘴绑了,找一棵花枝把它们拴好,口中喃喃道:“就先委屈二位了,在这等着我,咱们还是得回掖庭才是,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到了吗。”
马凳往漪澜宫走回,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可以见到芷淑的法子。
大门外徘徊半刻,马凳鼓足了勇气欲要前去敲门,于是又极仔细地将四周查看一下,不料路的那头,一星光亮向这边移来。渐渐走近,光亮变成一盏橘黄色的大灯笼,灯火极亮把两旁一闪一闪的灯柱都掩了下去。
马凳赶紧往黑影里又闪了闪。
漪澜宫的大门适时地大大开启,一乘四人黄色绣珠暖轿缓缓地抬进漆红大门。一众人齐刷刷地高呼:“恭迎陛下,陛下康福永寿,四海升平。”
外面的马凳心脏噗噗地跳起来,是皇上进了漪澜宫。也许并非巧合,在这皇宫之内,是人便知楚夫人独得盛宠,楚夫人居住的南熏殿便是皇上日日光临之处。
刚刚鼓起的勇气一朝消失,原地呆愣了大半时,马凳无措地看看天,细小的雨丝漂浮在空中似落非落凝结在眼前,令人感觉雾气更加的沉重了。隐隐约约一个影子在屋檐上一晃而过,马凳眨了眨眼,确定这回不再是猫的影子,但是在沉重的雾气中,又不敢确定那影子到底是人还是什么。
唉算了,许是自己心烦意乱看花了眼,马凳命令自己平静下来,今夜的前殿之行决不能失败,这关系着祁姐姐的命运,马凳想着便也豁了出去,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朝已经关闭的大门走去。
附耳听了片刻,确定皇上已经进了内院,估计宫女太监们也都各归了其位,马凳略有些颤抖的手抓住门上的铜环,啪啪拍打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