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采莪受了伤又加之对云莫的忌惮,午间给祁雷送饭的活便又换成了祁妈。
原本活跃爱凑热闹的菱儿几日来一直未见踪影,有些好奇的祁妈妈有时会有意无意的问上一句,祁雷便不屑地回道:“那丫头疯的很,谁知去了哪里。”
这日祁妈收拾了儿子用过的空碗碟往武馆外走时,把总师傅从正堂迎了过来,笑容满面道:“老嫂子天天过来送饭极是辛苦,这些日子老朽忙着打理武馆之事也未能招呼您,趁现下无事,不若请老嫂子于堂内坐坐,你我一叙,可否方便。”
“哪敢打扰了师傅,俺还得赶着回去同莪儿一起用餐……”祁妈的话还未说完,把总师傅已做出了请的手势,“就请老嫂子赏光堂内略坐,老朽确有要事同您商议。”
“这……”祁妈一时有些为难,正犹豫间把总师傅将她的竹篮接了过去,“老嫂子快请吧。”
祁妈只得随着进了正堂,堂内早已备好了茶水,看样子果是像他说的有要事欲要商议。
师傅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先是不冷不热地闲聊了几句,见祁妈神情有些焦躁,于是端正了脸色道:“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他手指向堂屋的门外,“您看我的这个武馆如何,虽说算不得富贵可是比起一般的人家来,可否还说的过去?”
祁妈不知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便显露,便微笑着回道:“堂主玩笑了,单凭这院落和您这榆林武馆的名声,当数上上人家了。”
“老嫂子抬举了。”把总师傅哈哈一笑,面露喜色,“老朽膝下单薄,只得犬女香菱一人,现如今我也上了岁数,若要将这武馆传下去,还得寻个靠得住的女婿来把持这份家业不是。”
祁妈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一紧,“师傅的意思是……”
“老嫂子是个明白人,老朽在此也不转弯抹角了。”把总师傅往祁妈的杯中续上水,“祁雷在这榆林武馆做教习也有段日子了,这小子人规矩厚道,老朽甚是喜爱,而且香菱那丫头也颇是中意,老朽有意想要将他招赘进来……呵呵,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这老头还真是直来直去,祁妈没有心理准备,一时被说的没了主意,虽然也曾有过与之联姻的念头,可是入赘之事却是不情不愿的,即便勉强应承也会顾虑重重。一者自感门楣悬殊,二者雷儿毕竟受薪于他的门下,若真的做了这榆林武馆的女婿岂不成了寄人篱下。三者香菱那丫头总让人感觉有些骄横之气,缺了点贤良妇道,做她的上门女婿难免不会受气。
祁妈的忧心似乎被老头看的清清楚楚,他瞥一眼欲言又止的祁妈,呵呵笑道:“我年近四十才得菱儿一女,她亲娘走的早,为了菱儿免受委屈,多少说媒拉线的都让我挡了回去。虽说菱儿从小被我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养大,沾了些娇蛮之气,可我修武为家,教养也是规规矩矩的,再者那孩子心地善良,对我这个当爹的也是知冷知热。老朽看的明白,菱儿对雷儿痴情一片,倘若二人成婚定会是个护夫敬长的好媳妇。”把总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雷儿那孩子人品好武艺也不赖,家事也还说的过去,与菱儿相配再合适不过了。”他站起身走至房门口,用手臂向外划了半圈,“老嫂子,你瞅这诺大的家产……还不早晚就是她们的,呵呵……哈哈。”
一番话把雷儿娘说的顿时心下动摇起来,即便是入赘,可面对这么诱惑的家业哪有不动心的道理,怎么说这也算是为儿子垫下了基业,从此无根无基的一家人就算有了着落了。再者说了,两家相距不过一两里路而已,儿子总不会冷落了她这个娘的……
正琢磨着,回到座椅的把总师傅又开了口,“老嫂子,可想的明白了?”
“这个……”思前想后的祁妈渐渐下了决心,她稍许犹豫片刻便果断的点了头,“行,今晚俺就同雷儿讲了,三日之内定请了媒人过来提亲。”
没想到祁雷的娘竟会如此痛快,把总师傅一愣神,立刻笑逐颜开道:“亲家母果然是个痛快人,哈哈……亲家母可别忘了,媒人上门之日可是要一并换了孩子们的八字的。”
“亲家公即可放心。”祁妈笑言。
片刻之间二人已是姻亲相称。
祁妈走后,香菱从屏风后跳出来,搂着爹的臂膀异常兴奋。
“傻丫头,这下嘴上可不用再挂着酱油瓶子了,哈哈……”
“还是爹最疼菱儿,嘻嘻……”
皓月当空,民街小巷渐渐安静下来。
祁雷借着月光担了两担水将水缸填满,刚刚打扫完房屋的采莪帮他拎过两只空桶在墙根放好,正要接过祁雷手里拿着的扁担,一旁怀揣心事的祁妈突然说道:“莪儿今日早些歇着吧,俺同雷儿有话要讲。”
祁妈的话让两人都稍感些许突兀,采莪急忙转过身来,莫名地望一眼干娘身后的大土炕,轻声说道:“不急着歇,灶房还有活要做。”说着采莪就要往外走。
祁妈赶紧拦住她,“灶房早已收拾利索了,哪还有什么活,你就在这屋里歇着,俺同雷儿去他房内讲话便是。”
祁雷放好扁担,正眼看过来,瞅到老妈脸上带了少见的严肃,顿感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气息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道:“有啥话不能在这儿说的?莪妹又不是外人。”
“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祁妈近前拉过儿子,对采莪道:“莪儿,你将房门关好,俺同雷儿说完了话就过来。”说着,揪着儿子出了房门。
见她二人进了祁雷的房间,采莪轻轻将房门关上,不知为何关门的吱呀声搅得她心里好像被猫抓了一下。
她打来一盘清水洗过了脸,随手端起要将脏水端到院中倒掉,走到屋门口却犹豫起来。今日自从干娘从武馆回来,神情总让人感到怪怪的,就连同她说话都有些不太自然。也不知今晚,干娘避开她要同祁雷讲些什么,不知是否同自己有关,若是贸然去到院中被干娘见到,或许会被认为是有意探闻,那可就百口莫辩了。想到这,采莪索性又把一盆脏水端了回来。
无心歇息的采莪不由自主地坐到绣案前,拿起绣针却也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她站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本想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些,换换屋内闷浊的空气,不料窗外却传来祁雷近乎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