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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秦痴痴,齐平帝番外)(4)

  本来就是水一样的肌骨,又受了这么一番暑热,到了下一日午间秦痴痴方才渐渐地醒了过来。秦痴痴一醒过来就看见楚非漓守在床榻前,然后就是柔妃声嘶力竭的喊声传入了秦痴痴的耳中。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还请陛下念在往日情分,饶过臣妾吧……臣妾知道错了……”

  秦痴痴微微蹙眉,看了楚非漓一眼,声音冰冷的问道:“可是柔妃?”

  “正是,朕为了惩罚柔妃,罚她在你的寝宫外面跪着,一直到你高兴为止,”楚非漓抬眼向云昭殿外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睛中满是愤恨的说道,“往日她宫中的人就横行霸道,她仗着朕素日里宠爱她,也没少横向霸道,本就是不知后宫礼数的人,只是朕不与她计较罢了,如今倒好,她倒用这后宫礼数来教训你,还给你这么大的苦头吃,朕岂能再容她?”

  秦痴痴久久凝视着楚非漓的眼睛,似乎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和楚非漓说,可是最终还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抑扬顿挫的吟哦道:“自闭昭阳春复秋。罗衣湿尽泪还流。同是峨眉明月夜,南宫歌舞北宫愁。”

  楚非漓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此情此景,秦痴痴似乎含情吟哦的一首诗,原来是一首宫怨词,疑惑诧异的看着秦痴痴的眼神,说道:“你……这是何意?此情此景,你为什么要吟哦一首宫怨词,你到底在顾及什么?”

  “臣妾之顾虑,陛下如何能够懂?”秦痴痴冷笑一声,说道,“这其一,陛下之情虚无缥缈,流离不定,臣妾不敢保证,今日的柔妃娘娘不是明日的臣妾;这其二,臣妾与陛下,纵然有情,也是一段错误的情。陛下说过会离开臣妾,君无戏言,如今为何能够反悔呢?”

  “可是你也和朕说过,情和名,你不求两全,对吗?”楚非漓听了这话,低眉沉默了很久,再次抬起眼眸看着秦痴痴的时候,眼中已然是含着泪水,“朕对你之情,至真至切,已然是情真意切,为何要为虚名所误,朕就要对朕喜欢的女人好,祸国殃民如何?倾国旷世又如何?烽火戏诸侯如何?千金买一笑又如何?后人若是想说,就让后人说去吧,朕唯一所求的,就是不愧于朕的心,不愧于你。”

  亘古通今,无限有情人。可纵然有人自诩多情,可是到头来还是为了江山帝业,黎庶家国辜负了情意。只有如此,忠于自己的心,才能不愧于自己心中的有情之人。

  这一番话说的秦痴痴满面纵横,自己一开始是为了秦甫的霸图大业不得已嫁入皇宫,成为了楚非漓的妃嫔;后来又为了楚非漓和天下的苍生不得已疏离楚非漓,老死不相往来。

  不得已,不得已……两个不得已,可是纵观秦痴痴的生命中,有岂止这两个不得已,只怕除了这两个不得已,还有千万个不得已,而这次,秦痴痴为什么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一回呢?哪怕就一回也好啊,博得个死而无憾。

  其实,虽然秦痴痴这么想着,或许这次秦痴痴亦是不得已,因为……

  情到深处,身不由己。

  秦痴痴还在冥想之际,楚非漓的唇就已然落在了秦痴痴的唇上,毫不客气的在秦痴痴的唇齿之间攻城略地,良久,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楚非漓才停了下来,眼神炽热的看着秦痴痴。

  “你入宫的时间不短了吧?”楚非漓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痴痴,说道。

  “三年了。”秦痴痴看着楚非漓,心中其实早已经是翻江倒海,却还是一脸镇定的说道。

  “三年了,朕还以为是一眨眼的功夫呢,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楚非漓说道这里,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年了,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只知道……你姓秦。”

  “秦痴痴,臣妾名叫秦痴痴。”秦痴痴眼中含着泪光,平视前方的目光愈发显得顾盼生姿,似乎含情的说道。

  在秦痴痴的面前,漆金更漏熠熠生辉,亘古通今,有多少后宫女子就倚着熏笼,看着天边德尔牛女星,听着这更漏声和别宫的歌舞声,从天黑到天亮呢?

  秦痴痴怕走上那样的道路,可是如果此生此世,能够有一次,秦痴痴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愿坐一回事情,秦痴痴就是寂寞平生也甘愿了。

  “秦痴痴,哪个字?”楚非漓眉心微笼,看着秦痴痴,问道。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秦痴痴把目光转向楚非漓,字字含请,声声如泣。

  “秦痴痴,情痴……”楚非漓低眉,在唇齿之间玩味秦痴痴的名字良久,才猛然把目光转向秦痴痴,“那你相信这句诗吗?”

  “臣妾不信,”秦痴痴脱口而出,在楚非漓的失望悲伤的眼神中又笑了笑,缓缓说道,“可是今日,臣妾信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光阴如梭,白驹过隙之间,依然是半月之后。

  这日午间,大齐帝宫云昭殿,秦痴痴抚琴,楚非漓鼓瑟,琴瑟和鸣。

  一曲终了,秦痴痴抬眸,笑望着楚非漓。楚非漓放下了手中的笛子,走到了秦痴痴的身后将秦痴痴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又坐在了秦痴痴原本坐得椅子上,贴着秦痴痴的耳畔说道:“‘知音世所稀,来往皆闲人’,朕只恨没有早些结识痴儿。”

  “其实不尽然,”秦痴痴嫣然巧笑,与楚非漓四目相对,“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纵然相识满天下,但是朕心中,唯重痴儿一人矣。”楚非漓说话间,气息喷了秦痴痴一脸,双唇依然凑到了秦痴痴的嘴边,却只吹着热气挑拨着。

  秦痴痴并没有接话,而是伸出舌尖在楚非漓的唇上舔了一下,楚非漓便顺势与她唇齿纠缠起来。手伸到秦痴痴的腰上不断抚摸着。

  正在难舍难分之际,忽然门外的宦官隔着雕花木门朗声喊道:“启禀陛下,南蛮使节求见。”

  楚非漓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向着殿外朗声说了一声:“朕知道了。”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秦痴痴从自己的膝上放了下来,看着秦痴痴,笑了笑,说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南蛮使节好不懂规矩,若是献礼还好,若是别的事情,朕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秦痴痴本就云羞雨怯,又被楚非漓这么一说,脸上顿时绯红,低着头避开了楚非漓的眼神,低声说道:“陛下还是快去吧,若是让南蛮使节等急了可不好。”

  “是,朕知道了,痴儿放心,朕很快就会回来。”楚非漓眸中含笑看着秦痴痴,说着走了出去。

  可是秦痴痴一直等到了吃晚膳的时间都过了,也不见楚非漓回来。宫娥在一旁奉劝说道:“婕妤娘娘,都这么晚了,陛下今日恐怕是不过来了,娘娘还是现在就用膳,早些去歇息吧。”

  “再等等吧。”秦痴痴眼神不是看着敞开的云昭殿雕花木门,叹了一口气,说道。

  “婕妤娘娘大可不必如此,婕妤娘娘若是今夜熬夜,明日身体不适,陛下看了也会心疼,婕妤娘娘本来就身体较弱,现在的时候还正是暑热的时节。”宫娥心疼秦痴痴的身体,还是不依不饶的在一旁奉劝道。

  “也罢,别的也就罢了,只是这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秦痴痴看了一眼一桌子的佳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陛下不回来,本宫也没兴致吃了,你拿下去吃吧。”

  “娘娘,这怎么使得?这是娘娘为陛下精心准备的,且不说这荷花和八样时鲜花瓣是娘娘亲自摘得,娘娘知道陛下不喜欢枣泥,才特意改作了豆沙,就这里面和面的水也是荷花上采集的露水,”那宫娥看着秦痴痴,连忙说道,“这么好的东西,给奴婢吃,岂不是折煞了奴婢?”

  “罢,罢,罢,”秦痴痴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才说一句话,你就跟了这么一车,今日本宫还就真把这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赏赐给你了,你还敢忤逆本宫的意思,不收下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雕花木门处传来了一阵笑:“她既不想要,婕妤娘娘赏赐给小的如何?”

  秦痴痴和宫娥一齐顺着这话语看了过去,其实未曾看之前,秦痴痴就听出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楚非漓。

  “陛下……”秦痴痴眸中含笑看着楚非漓,娇嗔道。

  “罢了,你下去吧,”楚非漓看了一旁的宫娥一眼,戏谑的说道,“我在这里服侍婕妤娘娘便可,只是还请你不要背后说我抢了你的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才好。”

  “奴婢不敢,陛下折煞奴婢了。”那宫娥虽然已经是知晓了楚非漓在秦痴痴面前喜欢玩弄此等把戏,但还是连忙低头说道。说完便依言退了下去,掩上了门。

  楚非漓见满殿的宫娥都退了下去,也不入座,就只是走到了秦痴痴的面前,把秦痴痴抱在膝上,仍旧坐在了秦痴痴方才坐的贵妃榻上。

  秦痴痴把那盘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捧到了楚非漓的面前,已经知道楚非漓不喜欢他拘礼,便将错就错笑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本宫就开恩赏给你吧。”

  谁承想楚非漓竟然是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别过了脸,冷冷说道:“不要。”

  秦痴痴笑着推了推他,笑道:“怎么?方才才和本宫要,现在,却不想吃了。”

  “把方才赏了别人别人不要的东西赏给我,我自然不要。”楚非漓虽然尽力维持着生气的样子,却还是眸中带笑,看着秦痴痴说道。

  “那要我怎样你才要呢?”秦痴痴也是巧笑嫣然,看着楚非漓说道。

  “痴儿,你喂我。”楚非漓把双唇凑到了秦痴痴耳边,先轻吹了一口气,复而说道。

  秦痴痴听了这话便把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拈在了手里,递到了楚非漓耳边,楚非漓含笑看着秦痴痴,沉默了良久,才把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接了过来,虽说是咬在了口中,却只是露出了一半,秦痴痴明白楚非漓的意思,便凑上前去咬了那一半,谁承想这山药豆沙八宝荷花糕一咬就碎,碎下了许多粉末在秦痴痴脖颈上,使得秦痴痴奇痒难耐。

  楚非漓伸手把秦痴痴的领口稍微敞开了一些,便把头埋在了秦痴痴的领口间,温柔的舔吻了起来,秦痴痴双肩随着楚非漓的动作晃动着。秦痴痴觉得脖颈上隐隐痛楚。楚非漓轻轻地在秦痴痴的脖颈上咬了一下,仍旧舔吻着,声音夹杂在吻中含糊不清:“我问你,怎么这么晚了大殿的门还开着,也不怕受了风寒吗?”

  秦痴痴一面喘息着,一面说道;“现在的时节热得很……”

  “你既然嫌热,”楚非漓突然坐正了身子看着秦痴痴,笑道,“朕送你个宝贝如何?”

  “什么?”秦痴痴看着楚非漓,眸中含笑,问道。

  “白玉床,”楚非漓继续把头埋了下去,“南蛮送来了一个白玉床,我正怕送给你后宫中的人不满意,但是皇后却是主张给你……”

  “白玉床倒算不来什么,只是你今日说好很快就回来,怎么到这么久?”几番缠绵,秦痴痴身上的衣服已经散了一般,香肩半裸着,整个人倒在了贵妃榻上。

  “便是知道有个白玉床可以讨你欢心,开心了些,就和南蛮使节一齐用了晚膳,皇后留我去她宫中,被我拒绝了,我便料定,你还在等我。”楚非漓搂着秦痴痴的腰,把脸趴在了秦痴痴的脖颈上,说道。

  秦痴痴笑而不言,只是用手为楚非漓梳理着头发。楚非漓在秦痴痴脖颈上吹了一口热气,说道:“这下好了,你既然怕热,以后有了这白玉床,就不怕了,只是白玉太冷,宫中常年烧着沉香木炭倒好。”

  “你想必是乏了吧?”秦痴痴看到楚非漓一动不动,低声问道。

  “倒不是乏了,只是席上喝了些酒,醉了,”楚非漓站了起来,又一把将秦痴痴拉了起来,说道,“你先用膳,等着你用完膳了,朕在陪同你一起去歇息。”

  “既然都困了,就一个人去歇息吧。”秦痴痴眸中含笑看着楚非漓,说道。

  “你不在我身边我是睡不安稳的。”楚非漓再度靠在了贵妃榻上,用手搂着秦痴痴的纤腰,说道。

  次日晨,大梁帝宫,凤毓宫。

  请安过后,皇后和众位嫔妃闲话。

  一直效忠于皇后的宁妃看了一眼原本属于秦痴痴现在却空无一人的位置,冷哼了一声,说道:“秦婕妤怎么也不来请安呢?这半个月了,都没怎么见她来过。”

  柔妃睥睨众位嫔妃,冷笑了一声,说道:“陛下都不上朝了,秦婕妤怎么还有时间来给本宫请安呢?宁妃可真是糊涂了。”

  宁妃又瞥了一眼这几天刚刚失宠的柔妃,说道:“想当初柔妃妹妹得宠那会儿,虽然说三番五次推脱来晚了,但是也没见胆敢不来皇后宫中请安啊,这秦婕妤想必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和皇后等人亲厚的江贵嫔冷笑着说道:“现在有陛下给那妖妃撑腰,谁敢动她?臣妾听说陛下与那妖妃如胶似漆,形影不离,那妖妃与陛下相处的时候,礼数都不顾。有的时候反倒是天子对她低声下气。”

  “着小妖精也太不识抬举了,陛下只是一时新鲜而已,她就如此放肆。”柔妃的脸已经气的煞白,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了,好了,”皇后被众人的话语弄得心烦意乱,很是不高兴的蹙了蹙眉,“今日本宫也乏了,各位妹妹就请回吧,陛下宠幸谁那是谁的福分,各位妹妹也无需私下里揣度陛下的意思。”

  正在众位嫔妃起身想要告退的时候,突然听到宦官的叠音响彻大殿:“圣旨到——”

  是楚非漓特意为秦痴痴拟的圣旨,一大段豪华的四六骈文之后,是医生突兀的“特晋为妃,赐号妍,赐绫罗百匹,赤金千两,白玉床一架。”

  圣旨一出,满大殿的妃嫔皆哗然,柔妃还没等宣旨的宦官走出大殿,便冷哼一声说道:“旁的也就罢了,这南蛮的白玉床如何难得,怎么也赐了她?”

  宁妃也是阴阳怪调的笑了笑,说道:“这可真是天恩浩荡啊,恐怕连柔妃妹子在位之时也没有这般阵仗吧。”

  唯独皇后还是面不改色,睥睨众位嫔妃说道:“好了,陛下想必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众位么没请回吧。不过宁妃妹妹请留步,本宫有几句话要说。”

  一时众位嫔妃皆散去,皇后和宁妃在凤毓宫中屏退了左右,皇后微有不悦,怒目看着宁妃,说道;“别人也就罢了,宁妃你怎么也如此不懂规矩,跟着她们嚼舌头。”

  “臣妾只是觉得,那白玉床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说也应该给皇后娘娘,怎么轮的上那个才得宠不久的妖妃。”宁妃冷哼了一声,不情愿的说道。

  “你懂什么?”皇后接过了一旁的宫女递过来的茶盅,徐徐的吹散了上面的热气,说道,“这白玉床冷得很,需得是体性温热的人才能驾驭得住,那妖妃怕热,少不得日日在这白玉床上躺着,出不了三五年,肯定就会死在这白玉床上。”

  “皇后娘娘真是英明啊,如此杀人不留痕迹,只有娘娘能够想出来了。”宁妃一脸赞叹的说道。

  “其实也不是本宫心狠手辣,若是这个妖妃不死,那么死的就是你我。”皇后的眼中露出了凶光,嘴角不自然的勾了一下,说道。

  转眼间,已经是九月末。

  这日清晨。

  楚非漓走到了云昭殿,宫娥们想要通报,抬了抬手背,止住了宫娥们的动作,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云昭殿内。

  秦痴痴还在白玉床上躺着,楚非漓秦痴痴垂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在了秦痴痴的耳后,过了良久,秦痴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楚非漓说道:“可去上朝了?”

  “去了,痴儿,你叮嘱我做的事情,我能不做吗?”楚非漓把脸凑在了秦痴痴的旁边,在秦痴痴的双唇上烙下了轻轻一吻。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睡着呢。”楚非漓吻完,眸中含笑的看着秦痴痴,说道。

  “最近几天不知为何,总感觉意懒心慵。”秦痴痴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莞尔一笑,看着楚非漓,说道。

  “找太医瞧过了吗?”楚非漓一脸担忧的看着秦痴痴,问道。

  “看过了,太医说不是什么大病,便开了些滋补的药。”秦痴痴欣慰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楚非漓把手背往秦痴痴的脖颈上贴了一贴,说道:“身上怎么这么冷?来,我给你暖着。”

  楚非漓说着翻身上了白玉床,用双臂把秦痴痴环绕了起来。

  可是,睡了这白玉床还不到三个月,秦痴痴却病了。

  秦痴痴发了高热,昏迷不醒,楚非漓下旨命令皇后带着后宫佳丽三千到菩提寺祈福,数千级高耸入云的台阶,一级一级的叩头上去。因为这毕竟是圣谕,所以纵然后宫嫔妃们心中恨透了秦痴痴,也不得不遵照圣谕,一丝一毫的怠慢也不敢有。

  可是就在这期间,查出了原来秦痴痴身边的太医是皇后的人,皇后三个月前之所以力主楚非漓把那白玉床赐给秦痴痴,是因为想要利用白玉床的天性冰冷来置秦痴痴于死地。

  楚非漓一怒之下,在秦痴痴生病期间废除了皇后,打入了冷宫,把后宫其他嫔妃也迁入了皇家离宫。

  太医们精心调理了七天,秦痴痴醒了。但是秦痴痴醒来的时候,不是在白玉床上,而是在描金赤鸾檀木阔榻上、。

  “痴儿,”楚非漓把秦痴痴的手握在了手中,心疼的说道,“那白玉床太冷,太医说你本来就是水一样的体格,所以那白玉床,你不能再睡了。”

  “既然这样,那陛下就把那白玉床赐给皇后娘娘吧,这么难得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是皇后娘娘的。”秦痴痴满脸倦容,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道。

  “现在这宫中没有皇后了,只有一个妍妃,一个皇上,皇后和众位嫔妃都被朕迁到离宫了。”楚非漓故意避开皇后设计杀害秦痴痴的事情不说。

  “陛下……”秦痴痴心中百感交集,看着楚非漓,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楚非漓对秦痴痴用情之深,的确让秦痴痴感动,可是这样一来,楚非漓专宠与自己,秦痴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按照秦甫之前布置好的路数走了。

  哀其哀哉!

  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不知不觉间,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已经过了两年,秦痴痴容颜未改,楚非漓真情未变。虽然秦痴痴日日劝谏,但是楚非漓还是隔三差五便推脱说身体不好不上朝。朝臣们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秦甫更是心知肚明,高兴地不得了。文官武将的折子淹没了朝堂,楚非漓却还是视而不见。

  变故,就这样,突兀的,生了出来。

  那个送给楚非漓白玉床的南蛮,向大齐下了战书。

  群臣们逼得楚非漓万分无奈,只得离开秦痴痴带兵出征,其他的人上书让楚非漓离开也就罢了,秦甫这次也力主楚非漓奔赴南蛮。

  秦痴痴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楚非漓才走没今天,秦甫就来了宫中。

  大齐帝宫,云昭殿。

  “微臣给妍妃娘娘请安。”秦甫不疾不徐的走进了云昭殿,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

  “太尉大人请起。”这几年的时间里,秦甫为了避嫌,从来没有到宫中看望过秦痴痴一次,起初是因为秦痴痴不得宠,若是秦甫来看望秦痴痴会让她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后来是因为秦痴痴过于得宠,秦甫来看望秦痴痴会让秦痴痴和楚非漓心生芥蒂也说不定。

  再度看见秦甫,秦痴痴的心中翻江倒海,因为秦痴痴知道,秦甫这次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太尉大人请起。”但是秦痴痴脸上还是镇定得很,微微一笑,说道。

  “微臣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和妍妃娘娘说,还请妍妃娘娘屏退左右。”秦甫环顾一下金碧辉煌的云昭殿,别有深意的说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秦痴痴也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

  待整个云昭殿内的宫娥都退了出去之后,秦甫才低声说道:“痴儿,你没有忘记,为父让你入宫是要做什么吧?”

  “当然没忘记,”秦痴痴心中咯噔一下,却还是莞尔一笑,说道,“可是父亲,您让女儿做的事情女儿已经做到了。”

  “痴儿,难道你认为为父只是想让你成为当今陛下的宠妃吗?”秦甫走进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为父所希望的,远远不止于这些。”

  “那,爹,你还想让女儿做些什么?”秦痴痴,眉心微隆,看着秦甫,问道。

  “杀了他。”秦甫轻轻的出了一口气,面容显得很是苍白森然。

  “什么?”秦痴痴听了这个消息,表情惊诧,以手掩口,哑然失声。

  “对,为父说完目的,是让你杀了陛下。”秦甫森然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可是……”沉默了良久,秦痴痴才回过了神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秦甫,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现在已经是全勤朝野,一人只下,万人之上了,对于政事他又不过问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为父想要过的,是名正言顺的生活,如果是始终这样,为父只能算作是权臣,并且还有可能被后人骂作奸臣,可是如果为父取而代之,为父就是商汤灭夏,武王伐纣之流。”

  听了秦甫的话,秦痴痴想起了楚非漓的那一番表白。

  “朕对你之情,至真至切,已然是情真意切,为何要为虚名所误,朕就要对朕喜欢的女人好,祸国殃民如何?倾国旷世又如何?烽火戏诸侯如何?千金买一笑又如何?后人若是想说,就让后人说去吧,朕唯一所求的,就是不愧于朕的心,不愧于你。”

  于是,秦痴痴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看着秦甫,眉头紧皱,说道:“你只要无愧于你自己就罢了,你管后人怎么看做什么?”

  秦甫久久凝视着秦痴痴,已经有泪水从秦痴痴的眼角流了下来,秦甫用衣袖为秦痴痴擦掉眼角的泪水,不可思议的说道:“痴儿,你……动情了?”

  秦痴痴的心事被秦甫说中了,别过了脸去,不敢直视秦甫的眼睛。

  秦甫的声音中有几分愤怒,但是更多的是悲伤:“痴儿,为父告诉过你,到了宫中,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为父都会在朝堂之中保护你,有为父一日,陛下就不感敢动你;可是如果你动情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情路漫漫,并且荆棘丛生,你却甘愿义无反顾,一意孤行走下去,为父怎么保护的了你呢?”

  “那父亲,您动过情吗?”秦痴痴的眼泪滂沱如雨,一发不可收拾,看着秦甫,问道。

  “动过,”秦甫看着秦痴痴,沉默了良久,眼中也噙满了泪水,还是如实回答,“那是一个红衣女子,她爱我也恨我,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感情,只能不断的伤害她,到最后,他只能用死,来作为这段情意的挽歌。”

  “父亲,让您动情的那个人,是长姐的娘亲吗?”秦痴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

  “是,”秦甫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说道,“痴儿,为父也是悲情所困的人,所以,为父也没有理由让杀了你爱的人,但是,如果你不杀了他,为父也会杀了他。”

  “那女儿愿意和陛下一起去死。”秦痴痴似乎是没有丝毫的思索,就脱口而出。

  “罢了,痴儿,你和为父年轻的时候有一点最像,就是看淡生死,看重情义;为父原本也是这样,可是久而久之,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放不下的东西也就多了,也不敢轻易去死了。。”秦甫在云昭殿内来回的踱步,背对着秦痴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父亲,那就让你手下的人把陛下和女儿一起杀了吧。”秦痴痴哽咽了一下,眼神平视前方,却又像是看着极远极远的远方,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父不强求你杀了陛下,那你也不应该强迫为父杀了你。伉俪情深,你不能下手杀了陛下,可是父女情深,为父又如何能够下手杀的了你呢?”秦甫冷哼了一声,掀开了面前的水晶帘,拂袖离去。

  就如第一日相见,楚非漓毫不留情的绝尘而去,谁又能想到,经年之后,秦痴痴和楚非漓之间会是如此的格局呢?

  春情只道梨花薄,片片催零落。

  秦甫拜访没过几天,秦婉儿又来了。

  秦痴痴和秦婉儿虽然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但是却亲密无间。

  秦婉儿进来的时候,和秦甫的动作如出一辙,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说道:“民妇给妍妃娘娘请安。”

  “姐姐何须多礼,”秦痴痴连忙走上前去,用双手把秦婉儿扶了起来,又环视四周,对大殿内的宫娥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姐姐有几句话要说。”

  待宫娥们都退了出去之后,秦痴痴就将秦婉儿一同拉到坐榻上坐下,笑着说道:“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宫中了。”

  “陛下远征南蛮,恐怕妹妹在宫中百无聊赖,特意来和妹妹说说话,与妹妹解解闷,”秦婉儿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笑容突然间凝固了,“实不相瞒,姐姐我是来为父亲做说客的。”

  “姐姐,妹妹从小就对父亲言听计从,从来是父亲说一我不敢说二,可是姐姐不一样,妹妹看得出来,姐姐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并且姐姐自小就说,别的事情姐姐可以听从父亲的,却只有终身情爱这一样不能由父亲做主,”秦痴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露着很沉重的无可奈何,别开了秦婉儿的目光,表情很是不悦,“可是如今,父亲吩咐的事情妹妹我没有答应,姐姐想必是猜到了个中原因,既然这样姐姐为什么还要和父亲串通一气来劝说妹妹呢?”

  “妹妹,有的爱情太高贵,无需怅惘在生死之间。而这种爱情,也不是生死能够禁锢住的,”秦痴痴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妹妹,姐姐请问,既然爱他如生命,那么生死又有什么关系?如若我是妹妹,我宁愿手刃我爱之人,也不愿意让我爱的人死在别人的手里,死无全尸。”

  “姐姐,你我二人,为何生在秦家?”秦痴痴眼中含泪,看着秦婉儿,沉默了良久,说道。

  “痴儿,世人说姐姐我生得美,岂不知姐姐的美只是江南春色,虽然美,却是寻常之物,妹妹之美,才是江南春雪,是这人世间轻易没有的东西,”秦婉儿看着秦痴痴,眼神中满是怜惜,“如今的世间,唯有妹妹,担得起‘红颜’二字,可是情深不寿,慧极则伤,强极则辱,自古红颜多薄命,妹妹,想必是英才天妒也未可知。”

  “姐姐,妹妹虽然比姐姐小了几岁,但也已经使年老珠黄了,承蒙陛下不弃而已,若说真正的红颜,是在太尉府的秘密部队中,那孩子年幼的时候,妹妹曾经看见过她一次,已经是是倾国倾城的容颜。”秦痴痴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叹光阴似箭,造化弄人。

  当时的秦婉儿没有过多在意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就抛之脑后,可是经年之后,在秦婉儿问鼎中原,逐鹿天下,终于弑扶杀父,建立帝业的的时候,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秦婉儿亲自封的大梁女相,才明白了秦痴痴的话。

  “姐姐,答应我一件事情,”秦痴痴眸中含笑看着秦婉儿,说道,“纵观如今天下,能够将当今陛下取而代之的人只有三人,一是父亲,二是姐夫,三是姐姐……”

  “妹妹说笑了,姐姐一介女流,怎么会成为皇上呢?”秦婉儿的心中咯噔一下,却还是连忙解释说道。

  “姐姐,不管是谁当了皇帝,姐姐都是说得上话的,”秦痴痴笑着打断了秦婉儿,说道,“若是父亲做了皇帝自然不用说,若是姐夫或者姐姐做了皇帝,还请,善待妹妹的母亲。”

  其实那时候,秦婉儿心中就已经做好了称帝的打算,一切事情已经计划的天衣无缝,就等秦甫和燕安卿蚌鹤相争,秦婉儿好坐收渔翁之利。

  “好,姐姐答应你。”秦婉儿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点了点头,说道。

  “父亲想让妹妹做的事情,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做的。”秦痴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秦婉儿,说道。

  “在这里呆久了恐怕生出是非,那姐姐就先离开了。”秦婉儿站了起来,告辞离去。

  秦痴痴没有留住秦婉儿,其实秦痴痴不知道,秦婉儿之所以如此着急的离去,是因为秦婉儿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刚刚走出云昭殿的雕花木门,眼泪就夺眶而出。

  秦婉儿何等了解秦痴痴,秦痴痴既然已经出言让秦婉儿照顾她的母亲想必是下定决心,和齐平帝一齐双双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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