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殷子衿顿了一下，说道，“这么说，表姐就是每天晚上梦到冤魂索命了？”

　　梁太祖笑了一下，她也是女子，这一笑也是艳若桃李，明如霁光，但这一笑之中，却包含着无边无际的无奈与悲凉，让人不敢去直视。她的手指抚摸着香囊旁边的一块羊脂白玉——那是水青裳献给她的，里面有燕安卿的骨灰，悠悠的说道:“我杀掉的人，都是心甘情愿为我而死的人，当然……也都是我想要梦到的人”

　　“表姐，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当初还会不会杀……表姐夫？”殷子衿微微仰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声音极轻的问道。

　　“会！”梁太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在我秦婉儿的世界里可能有遗憾，但绝对不会有后悔，就算我能阻止父亲杀安卿，这坐拥天下的痛苦，我也不能让安卿来承受！”

　　殷子衿深深地望着梁太祖，梁太祖看了，笑了一下，说道:“不说这些了，水青裳和箫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水青裳和箫岑有私，表姐，你就应该传水青裳来问话，以探虚实。”殷子衿想了想，说道。

　　“可是……朕传她问话得有人举报在先啊！”梁太祖看着殷子衿，意味深长的说道。

　　“皇表姐放心，微臣自有妙计，”殷子衿笑了笑，说道，“陛下直等到明日下朝之后找个理由把微臣从水青裳的身边支开便可。”

　　“嗯，那朕就坐等功成，”梁太祖微微颔首，说道，“你出来也有半日了，先回去吧，免得惹人怀疑。”

　　“微臣告退。”殷子衿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第二天，下朝之后。

　　我正和殷子衿往宫门方向走，迎面走来了一个小宫女，倩身行了个礼，说道:“奴婢参见丞相大人，参见御史大夫大人。”

　　我打量了那小宫女一眼，说道:“你是太后宫里的吧？有什么事情吗？”

　　“丞相大人冰雪聪明，果然名不虚传。回禀丞相大人，太后娘娘请御史大夫大人前往长乐殿下棋，丞相大人可要同去吗？”那宫女说着，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陛下交代了考核地方官的事宜，本相还要回府处理，殷姐姐，妹妹就先失陪了。”其实我何曾不知道，虽然是太后宫里的人，但也是梁太祖安排的，来请殷子衿下棋不过是个幌子。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殷子衿看水青裳走了，向那小宫女点了个头，那小宫女便离开了，这时候勤政殿中的文武百官大部分还没有离开，殷子衿四下观察了一下，径直走到了燕云袖的面前，匪夷所思的微笑着，说道:“太尉大人，陛下有请。”说完就向帝宫深处走去。

　　燕云袖疑惑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太尉大人怎么不走啊？陛下可还在锦元殿等着太尉大人呢，下官记得听丞相大人说过，陛下近几日对太尉大人有些不满呢，太尉大人难道又想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吗？”殷子衿回首向燕云袖嫣然一笑，巧妙的用了一个激将法。

　　燕云袖最终还是将信将疑的跟着殷子衿，走到了草木深处，燕云袖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把拽住了殷子衿的袖子说道:“这不是去锦元殿的方向，殷子衿，你要带我去哪里？”

　　殷子衿猛然转过头来，出其不意的掐住了燕云袖的脖子，脸微微仰起，居高临下的看着燕云袖，恶狠狠地说道:“你都看到了？”

　　“什么看到没看到的？本官不知道。”燕云袖听得云里雾里，看到殷子衿这么发狠，心中不免打起了鼓，但还是趾高气扬的说道。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扒了你的皮。”殷子衿眼睛中射着寒光，瞪着燕云袖。

　　燕云袖愈发的不明就里，可转念一想，莫不是殷子衿做了什么亏心事，误认为自己看见了不成，于是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既然敢做亏心事，难道还怕别人看见不成？”

　　殷子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咬牙切齿的说道:“燕云袖，你休想狡辩，那日我看见你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青裳妹妹和箫岑私会的事情告诉陛下，我就让你成不了兜着走！别以为陛下处处包容你我和青裳妹妹就治不了你！”

　　燕云袖听了大吃一惊，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水青裳私会箫岑？钟将离心心念念水青裳，曾经惹得自己多次妒火中烧，但是自己视若珍宝的来自钟将离的爱情，水青裳却丝毫不懂得珍惜，还与箫岑私会！燕云袖想到这里，突兀的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陛下的。”

　　殷子衿将信将疑的看着燕云袖，问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燕云袖诡异的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她燕云袖从来都不是君子。她是一个中饱私囊的贪官，是一个欺君罔上的佞臣，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但这些，都和“君子”二字不沾边。

　　殷子衿听到燕云袖这样说，松开了手转身离去，还在转身之后动了动嘴唇，说了八个字——“对不起了，青裳妹妹。”她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以燕云袖的性格，肯定会去陛下那里告御状的，自己就可以“坐等功成”了。

　　燕云袖转身离去，她松了口气——殷子衿竟然没发现，自己说的，是假话。

　　在两人都放松释然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草丛的外面，有一袭靛色宫装一闪而过。

　　燕云袖直奔了锦元殿，经郭槐通报之后进去，梁太祖看见了她，对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伪装出来一副惊诧的样子，说道:“你怎么来了？”

　　燕云袖跪到地上，说道:“微臣知道陛下不想见到微臣，也知道微臣之前鲁莽行事让陛下不高兴本来应该把自己关在府中认真的思错改过，但微臣此次前来，是因为有大事禀报。”

　　梁太祖想起了旧日和燕安卿的情分，不免又对燕云袖心软了起来，声音温和的说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朕早就不在意了，燕爱卿还耿耿于怀做什么？快起来吧，郭槐，赐座。”

　　郭槐搬来了椅子，燕云袖坐在了椅子上，恭恭敬敬的说道:“谢陛下。”

　　“对了，燕爱卿方才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向朕禀报……”梁太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说道。

　　“微臣要禀报的事情是……”燕云袖打量着梁太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丞相水青裳与人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