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玉宵
李淳走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朗声唤道:“夷歌——”
夷歌闻声走了进来,倩身行了个礼,说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我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个纸包,对夷歌说道:“给御史大夫大人送去一包,就说这紫苏茶是李淳送给我和她一人一包的,能够驱寒解表。”
夷歌顿了一下,说了一个“是”,拿起了桌上的一包紫苏茶,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紫苏茶出了会儿神之后,就走进了内室,继续整理地方官考核结果。
片刻之后,大梁帝宫锦元殿。
狼太祖爽朗的笑了两声,专属于帝王的豪情壮志尽显无疑,满意的说道:“水爱卿果然不负真的期望,这地方官政绩考核的结果整理的有条不紊。”
“承蒙陛下厚望,微臣岂敢不拼尽全力?”我的神情无悲无喜,朗声说道。我知道梁太祖对我给出的结果不会完全信任,所以才会私下命令我考核地方官,说不定过几天梁太祖就会从其他的官员那里再得到几份地方官的政绩,一一对比,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丝毫不敢作假。
“朕还有奏折要看,就不让水爱卿久留了。”梁太祖把我呈给他的奏折放在一摞奏折的最上面,说道。
“微臣告退。”我很识趣的跪下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刚走出锦元殿没几步,就有一个小丫鬟迎面挡住了我,倩身说道:“奴婢参见丞相大人。”
一袭靛衣,我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谁——那日燕云袖责罚的那个宫女,我笑了笑,虚扶了她一下,说道:“有什么事儿?起来说话。”
那个靛衣宫女站了起来,四周打量了一下,走进了一步,小声地说道:“丞相大人,借一步说话。”
我跟着她一直走到了御花园的偏僻处,待她停住了脚步,才开口问道:“特地叫本相来此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恕罪,”靛衣宫女跪在地上,声音细小的说道,“奴婢只是不想让丞相大人被奸人所害。”
“不知姑娘口中,所谓奸人,是指何人?”我挑眉问道。
靛衣宫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御史大夫殷子衿。”
我皱了一下眉,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姑娘说笑了,御史大夫大人是本相的好姐姐,是她在陛下面前用人头担保本相的清白,怎么可能是奸人呢?”
“奴婢亲眼所见。”那靛衣宫女看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焦急地说道。
“唔?”我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她,问道,“那你倒是和本相说说,你亲眼看见什么了?”
“奴婢亲眼看见御史大夫大人约太尉大人来此,威胁她不能把丞相大人和萧乐师私会的事情告诉陛下,太尉大人愣了一下,便答应了。”那靛衣宫女的语气压抑了起来。
我听了之后,下意识地眉头紧皱,片刻之后又顺展开来,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本相私会萧乐师,然后再指示御史大夫大人来这里威逼利诱太尉大人呢?”
“奴婢不信,”那靛衣宫女脱口而出,“奴婢不信丞相大人会在宫中与萧乐师私会。”
我听了之后,心中没缘由的悲凉了起来,问道:“你是不信本相与萧乐师有私吗?”
“不,”靛衣宫女抬头迎上我的目光,毫无畏惧的说道,“动情是人之常情,丞相大人也不能例外。奴婢是不相信丞相大人如此的没有城府,会在陛下的宫中与人私会。并且在御史大夫大人转身之后,奴婢通过观察她的神情,知道她是在说‘青裳妹妹,对不起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了那靛衣宫女好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靛衣宫女一字一顿的说道:“玉宵,登玉宵以望蓬莱。”
我微微颔首,说道:“好名字。在宫中是干什么的?”
玉宵说道:“回答人大的话,奴婢就是负责这一带偏僻地方的花草修剪。”
我“唔”了一声,笑着说道:“宫中的管事好没眼光,把你这么一个伶俐的人放在这么一个没人的地方。”
玉宵听我这么说,嘴角微微上扬,我细细打量她,虽然没有十分的姿色,但也娇俏可人。只听玉宵说道:“丞相大人差矣,其实,是奴婢自清来到这个地方,因为这里人烟稀少,所以才能有异于常人的发现;因为这里没有百花争艳可以欣赏,所以奴婢的心思才能更多地专注于明辨忠奸之上。”
我此次前来是换了丞相官府的,我拔下束发的紫金发钗,递给玉宵,说道:“玉宵,这个你拿着,这是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赏赐给我的,你如果遇到什么不测,或许可以凭借此物化险为夷。”
我虽然已经把紫金发钗放在玉宵手中,但玉宵却双手给奉了回来,说道:“无功不受禄,玉宵愧不敢当。”
我仔细地看了一遍紫金发钗,看到内侧果然刻着一行小字:“大梁念安元年,梁太祖钦赐丞相水青裳。”
我把紫金发钗塞回玉宵手里,说道:“本想是相信你不会打着本相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才放心把这发钗送给你的,这不是丞相赏宫女,而是友人送给友人礼物,本想还是希望,你能够收下。”
玉宵听了之后,定定的看了我一眼,接下了紫金发钗,倩身说道:“奴婢拜谢丞相大人。”
我扬了扬手,示意她起来,说道:“本相不便久留,就先回去了。”
玉宵再次倩身,说道:“奴婢恭送丞相大人。”
我对玉宵笑了笑,转身离去。
我走了没多久,突然看到钟将离,他似乎也看到了我,疾步走了进来,兴奋地说道:“青裳,我知道你今日会进宫,所以特地来找你。”
我冷冷的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钟将离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想了想,说道:“是李淳吗?”
钟将离依旧没有说话,我认为他是默认了。
他伸出手,硬生生的把我的脸扭了过去,让我不由自主的和他四目对视,他似乎对我之刚才的话题很失望,用很沧桑很悲凉的语气对我说:“水青裳,你曾经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