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雕花
北冥被这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既然是云昭殿里的人,想必是梁太祖无疑了。
安卿,燕安卿。大梁开朝,国号念安。
北冥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梁太祖喊叫了两声,突然喃喃的说道:“是我眼花了吧,安卿他,已经死了,并且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说完凄厉诡异的大笑勒令两声,“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北冥听着梁太祖关窗子的声音,突然觉得好悲凉,好空洞,好可怜,好凄惨。
但北冥没有多停留,继续寻找水青裳。
“若是大齐末代丞相知道陛下让自己如此暴虐,不知在九泉之下,是哭是笑?”青桐看着梁太祖背对着自己的华丽尊贵神圣又孤独的背影,凉薄的说道。
梁太祖猛地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精致而又虚假的侧脸,愤怒的甩了甩袖子,大喝道:“滚!都给朕滚!”
莫青桐舒了一口气,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北冥走远了云昭殿,又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北冥快步靠近,看了一眼外门的匾额——“锦元殿”,她,会不会在这里?
北冥带着疑问无声的靠近,走到了一间一片哗然的屋子外面,侧耳倾听。
此时,屋内。
李淳将一碗药递给了殷子衿,舜华托起了水青裳略显单薄的肩膀,殷子衿舀了一勺的褐色药汁,放在自己的唇边吹凉了,慢慢的喂到水青裳的口中。
李淳的脸色我很是不好看,目光游离了好久,才鼓起了勇气看着殷子衿,开口说道:“启禀殷大人,丞相大人失血过多,怕是……需要人血作为药引。”
殷子衿拿着勺子的手颤了一下,抬起了眸子,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淳。
舜华目光翕动了一下,给李淳递了个颜色。
李淳心知舜华是想用自己的血救水青裳,但却顾及殷子衿不好开口,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下雕花窗子晃动的声音。
三人一齐向窗外看去,殷子衿同时大喝一声:“什么人?”
舜华走了出去,到了雕花窗子的外面,往屋檐下的阴影里一望,愣了一下,低声问道:“北冥将军,您怎么来了?”
北冥也是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掩盖不住重重的担心:“本将……不放心丞相大人,前来看看。丞相大人她,怎么了?”
“北冥将军不必担心,这里有奴婢和李淳大人,定会仔细照料丞相大人,具体发生了什么相信事后大人会告诉北冥将军的。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北冥将军出了什么意外,想必丞相大人病中不安,”舜华说道,“方才说的饮人血一事北冥将军放心,奴婢现在这条命都是丞相大人给的,奴婢为了丞相大人呕心沥血也不足为过。”
北冥虽然不放心就这么撇下水青裳一个人离开,但是顾虑到自己进宫的事一旦东窗事发说不准便会拖累水青裳,于是痛定思痛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舜华回到了屋子里,对殷子衿一笑,说道:“没什么,一只黑猫爬上了窗子。”
殷子衿听了,舒了一口气。
舜华咬了咬唇,说道:“方才李大人说要饮人血,不知,奴婢的血可否……”
“须要……”李淳偷偷的扫了一眼殷子衿,“自小便养尊处优之人的血。”
舜华听了,皱了一下眉头。
殷子衿已经把药碗中最后的药汁喂尽了,动作温柔地把水青裳的头放在了枕头上,走到了桌子旁边,拿起了桌子上削苹果的刀。
李淳和舜华一齐看着殷子衿,目光中有些惊诧,舜华阻拦道:“大人您还是不要……”
“不,本官偏要,”殷子衿看了一眼刃上闪着寒光的刀,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舜华,说道,“青裳妹妹甘愿为我赴死,我为她流血又算得了什么?”
李淳和舜华听殷子衿说的情真意切,但刚才在梁太祖面前说的那番话也是侧桥旁及的说水青裳无疑,不禁心生疑惑,还让她们疑惑的是,水青裳为什么突然间进宫并且碰巧遇到了有刺客要刺杀殷子衿。
殷子衿把自己的小臂割破,看着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翠玉的药碗里,殷红碧绿,煞是好看,突然间,殷子衿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把青裳妹妹刺杀的那个刺客呢?”
李淳想了想,说道:“已经被拖出去了,但有没有被扔在乱葬岗,下官也不知。”
“明日本官定奏明皇上,碎尸万段。”殷子衿仿佛没了理智紧紧地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正在这时,李淳突然想到,水青裳就算甘愿为救殷子衿赴死,也不可能那么狠心一刀刺进刺客的心脏,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淳想到这里,手颤了一下。
“李大人,怎么了?”殷子衿察觉了李淳的异样,盯着李淳,问道。
“下官只是在想,丞相大人如若知道御史大夫大人为了她把人碎尸万段,恐怕病中不安。”李淳回过了神,笑了笑,说道。
“说的也是。”殷子衿垂下了目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时间不早了,”李淳看着殷子衿说道,“御史大夫大人明天早上还要上朝,不如先让舜华姑娘服侍您去西偏殿休息吧。丞相大人这里,下官会仔细照料的。”
殷子衿犹豫了一下,说道:“也好。”说完就走出了东偏殿,舜华向屋内望了一眼,跟在李淳后面,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云昭殿。
梁太祖躺在描金赤鸾檀木阔榻上,又翻了一个身,自己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安卿的眉眼,安卿……
如此想着,又一面苦笑着一面摇了摇头——大齐三百二十一年,六月十五日夜,北齐末代丞相燕安卿死于他的刀下,那时,她还不是梁太祖,她的名字还是叫起来还是美玉一般的温润,秦婉儿。直到临死,她才知道,他爱她。
可这一切太迟了——原来他们连说爱都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