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不假思索的说道：“微臣无过，为何要怕？”

　　梁太祖把双眉挑起，说道：“水爱卿当真认为自己毫无过错？”

　　“毫无。”我无畏的迎上了梁太祖的目光，说道。

　　“朕不允许朝廷命官的婚事自作主张，水爱卿是知道的，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还助长不正之风。”梁太祖的脸色阴沉了一些，看着我，说道。

　　“微臣并非明知故问，而是微臣认为，安置戚婧鸢，除了宇文将军之外，再无别人了。”我稍加思索，回答道。

　　“此话怎讲？”梁太祖我眉心微笼，问道。

　　“宇文将军对陛下忠心可鉴，这是人尽皆知的，”我莞尔一笑，回答道，“为防止齐国后裔复国，只能牵制住她们的手脚，戚婧薇自甘堕落，当然是不用过多顾及，戚婧鸢又心仪宇文将军，微臣认为，有宇文将军在她的身边，她自然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办法图谋不轨的。”

　　“说的也是。”梁太祖低眸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

　　梁太祖说着，拿起了一旁的毛笔，我见了，连忙铺开了一张宣纸，梁太祖蘸了墨水，在宣纸上用篆书写上了“忠思慎察”四个大字，写完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这四个字是送给我的，笑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谢恩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梁太祖虚扶了我一把，说道，“爱卿一心一意为朕排忧解难，朕错怪爱卿，还要向爱卿赔不是呢。”

　　我愣了一下，连忙说道：“陛下说的哪里的话？真是折煞微臣了，是微臣没有向陛下表明心迹，还望陛下赎罪呢。”

　　“今日天色已晚，”梁太祖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说道，“朕也不久留了，爱卿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朝，抚州灾情丝毫不见缓解，朕还期望爱卿能够有赈灾良策。”

　　“是，”我再次跪地行礼，说道，“微臣定当不负厚望。”

　　第二日清晨，早朝。

　　“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梁太祖走到大殿之上坐下，百官一起跪地，山呼道。

　　“众爱卿平身——”梁太祖的目光在大殿中来来回回游离了好几次，最后说道。

　　“谢陛下。”百官说着，一起站起身来。

　　“抚州旱灾尚未平定，”梁太祖眉心微隆，目光依然是游离不定，说道，“各位爱卿，可有良策啊？”

　　梁太祖话音刚落，体态微丰的，一向和燕云袖交好的大鸿胪（1）站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乃开仓放粮，以安定民心。”

　　我听了之后，眉心微隆；燕云袖微微偏头看了大鸿胪一眼，看样子，想要说些什么；梁太祖的眉心也皱的愈发的紧，看了我一眼，又缓缓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大鸿胪的身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开仓放粮，必不可少，但是朕却担心开仓之后，这国库中的粮食未必会都到抚州百姓的手中，难免会有佞臣从中克扣，爱卿以为如何？”

　　“这……”梁太祖这话说得乃是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鸿胪不知道如何回答，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启禀陛下，”燕云袖站了出来。说道，“微臣自请陛下把分配灾粮之事交给微臣，微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梁太祖挑了挑眉，似乎不是很信任的反问道，燕云袖当众受辱，立即噤声，梁太祖又把目光转向我，和缓着语气，问道，“水爱卿，你以为如何？”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目光一起向我，燕云袖看我的眼神杀意重重，不可直视。

　　我却是视若无睹，凝眉不到片刻，复又展开，朗声说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以为，应在京城通往抚州的路上设立驿站，由陛下亲选人才，每到一处，则验查粮食数目，若数量上有所不足，便严惩上一层的主管官员，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抄家流放。如此一来，群臣岌岌自危，必定会尽忠职守，不敢从中作梗。”

　　梁太祖听了，眉心稍微舒展开一分，但还是愁容不展，继续说道：“水爱卿之法确实可以保证粮食数量，不知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不妥，”梁太祖的话音尚且还在大殿之中回响，燕云袖就开口说道，说着，斜瞟了我一眼，“丞相大人之策固然可以保证粮食到达抚州之后的数量，但是粮食数目过多，层层检查数量上的多少，必定会耗时巨大，恐怕粮食还没到抚州，抚州的百姓就已经全部饿死了。”

　　我听了之后，眸光微翕，面无表情，说道：“太尉大人此言差矣，京城去往抚州的路上，驿站数目不宜过多，粮食可分批发放，便于清点数目，再加上百八里加急，本相保证，三天之内，粮食便可运到抚州。”

　　殷子衿站在我的身边，打量了一眼梁太祖吗，终究什么也没说，似乎是不想在梁太祖的面前表现出对我的偏袒和帮助。

　　“果真如此吗？”燕云袖被我说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不大均匀的喘了几口气，挑眉问道。

　　“好了，”梁太祖的声音不怒而威，说道，“燕爱卿也是为了抚州灾情着想，但是水爱卿之法的确可行，就这么定了，水爱卿，燕爱卿，殷爱卿，你们三人退朝之后，回到府中，稍作安排，立刻起程，务必要赶在第一批赈灾粮食之前到达抚州。”

　　“微臣遵命。”我，燕云袖，殷子衿一齐跪下，朗声说道，我可以隐隐感觉到有寒光向我脸上扫过来。

　　“退朝吧。”梁太祖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挥了挥袖子，说道。

　　“恭送陛下。”百官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水爱卿——”梁太祖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突然转过了头，说道，我微微抬眸，又见梁太祖欲言又止，而后说道，“朕把抚州受灾百姓的性命，就暂且托付在爱卿的手里的了。”

　　我用上齿咬了下嘴唇，把脸仰起，斩钉截铁的朗声说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尽忠职守，不负圣恩。”

　　“好。”梁太祖大声赞叹道，转过身去，径直走到了后殿。

　　（1）大鸿胪，原称为典客，景帝中六年更名为大行令，汉武帝太初元年更名为大鸿胪。

　　大鸿胪分管边区少数民族事务和诸王列侯朝聘事务。九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