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是太后的五十寿辰,连续几天,宫中都热闹非凡,即使是晚上也灯火通明。
柘容南峰则为了南颜远嫁南疆的事情忙碌着,要准备的东西,那边的风俗习惯,一件件都让他头疼不已。
宰相腾元恒又称病在家,但据说这一次,是真的病了。
八十岁的高龄,便是风烛残年,就是无风也虚弱得很。
也许是因为太后寿辰,冯嘤咛近来收敛了许多,似乎一切都平安无事。
下午,宫人们抱着大小果盘穿过小径,乱哄哄地向重华殿而去。
秦御医低着头,混在队伍里,往后宫去了。
“皇后,秦御医来了。”小珍说。
冯嘤咛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
“秦御医,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明天就是寿宴了。”
“皇后息怒,微臣办事不力,最近御医房风声很紧,这药还是我从自家的药箱里拿来的。”
秦御医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呈给冯嘤咛。
“这是一杯酒的用量。”御医说。
“有什么忌讳吗?”
“没有,只要触摸之后洗净双手便可。”
“很好。你可以走了。”冯嘤咛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沓银票递给秦御医,“这是冯氏钱庄的通票,你走到哪儿都能兑现。”
“谢皇后。”
“明天就是寿宴,如果你还想活命,就赶在今晚之前离开定阳。”
“谢皇后提醒,我一家老小已经收拾停当,但微臣今日要在御医房当班到午夜……”
“你若是不怕死,那就明早再出城吧。”冯嘤咛眼睛不眨地回答。
秦御医前脚刚出了华英殿,冯嘤咛就吩咐小珍:
“你去告诉边纪,御医明早出城,让他不要在宫里动手。”
“是……”
“若是如此,那就今晚动手吧。”柘容南峰站在院墙下说着。
话音未落,晚晴便抱着一盒糕点迈进红霄殿的院门,身后的花和捧了一盘水果。
晚晴疑惑地四下看看,庭院里没有人。
而柘容南峰正悠闲地看着身边的那棵花瓣落尽的梨树。
“皇上,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什么和谁?我根本没说话。”
“明明说了啊,我听到你说今晚,花和你听到了吗?”晚晴转头看看花和,坚持道。
“这……皇上既说自己没有说,那就是没有说吧。”
晚晴撇撇嘴,抱着盒子进屋去了。
当她上了二楼,再向下看时,柘容南峰正在庭院里打拳。
柘容南峰的声音,晚晴绝不会听错,他是在隐瞒什么呢?
晚上,柘容南峰一反常态地催促晚晴睡觉。
“早些睡,明天太后寿辰要早起,还有很多仪式要举行,到时候你不要在典礼上睡着了。”
“可现在还早着呢。”晚晴嘟哝着爬上床。
柘容南峰吹熄灯烛,抱着晚晴躺好,将手掌覆在晚晴额前。
说也奇怪,晚晴上床时明明没有倦意,被他这么一捂,竟很快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晚晴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柘容南峰呢?
她探手摸向身边,床榻温热,他还没有走远。
下午听到的那些话,果然确有其事,柘容南峰今晚确实有事要办。
晚晴扯起外衣披到身上,踩着鞋追下楼去。
下到庭院,晚晴忽然收住脚步。
柘容南峰会去哪里呢?华英殿?重华殿?还是相反方向的御医房?
“吉昌!吉昌!”晚晴去拍小屋的门。
“晚儿贵妃?怎么啦?”吉昌打开门,看那样子,他才刚刚睡下。
“你看见皇上了吗?”晚晴焦急地问。
“这……”吉昌为难起来。
“快说!若你说,我会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若不说,我现在就宰了你!”晚晴的佩刀再次出鞘。
吉昌一个激灵,忙伸手指指御医房的方向说:“往那边去了!”
看着晚晴的衣带转眼消失在院门外,吉昌不免叹口气。
“夹在这么强势的贵妃和皇上之间,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吉昌回头看看,是花和。
“花和姑娘也醒了?”
“是啊,我听到了。”
“明天是太后寿辰,皇上不会回来太晚,我们一起等吧。”
晚晴摸着黑,疾步走着。
她拐过小门,穿过庭院,沿着回廊一路追到御医房门前,却没有遇见一个人影。
庆典的布置已经准备得差不多,辛苦了数日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早早睡去。
整个皇宫,寂静一片。
晚晴轻轻地靠近御医房,里面的灯亮着,有个人影在烛火下晃动。
她绕过后墙,从窗口看去,是一名值班的御医。
那么,柘容南峰又到哪儿去了?
晚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身后一凉,她被人从后面猛地捂住嘴,拖向侧面的回廊。
一切发生得太快,晚晴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扔进回廊,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晚晴忙伸手向前去撑,却不想一只有力的臂弯勾着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托起。
“我不是让你早点睡吗!”
晚晴心底一松,那声音不会错,正是柘容南峰。
“我睡了啊……”
“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晚晴支吾一句,没再做声。
柘容南峰松开晚晴,转头看向旁边。
“只要他一出来,你就将他拖走,要尽量远。”
跟着柘容南峰的目光,晚晴才看到,葛云正站在她旁边。
那么刚才,拖走她的就是葛云了。
在御医房透出的昏暗灯火中,晚晴忽然觉得葛云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皇上,他是葛云?”她扯扯柘容南峰的袖子。
“是啊!”
“怎么感觉哪里不像呢?”
柘容南峰凑近晚晴的耳朵,轻声说:“他的痣。”
晚晴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没有了!”
是的,长在葛云眉心的那颗黑中带青的痣,竟然奇迹般消失了。
晚晴摇摇头。
不对,痣不会消失,是那颗痣本身就有问题,它是假的!
正想着,柘容南峰已经迈步向前,他低下头,捡起一个小石子,扔进御医房。
“啪”的一声。
“什么人?”
御医房里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