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柘容南峰的这场争吵,让太后元气大伤。
令她痛心的,并非柘容南峰隐瞒于她,毕竟,她与柘容南峰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他的女人是死是活,对冯太后来说,不会影响她的半点心情。唯一让她感到痛不欲生的,是弟弟冯安的死成了一个笑柄。
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将柘容南峰残杀冯安的原因,归咎到冯安孤注一掷杀害晚晴的行为上,可是晚晴并没有死,那么,冯安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要抢夺他手上的兵权不成?
太后每天躺在床上,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在一次次的回忆中,她再一次被弟弟的惨死击倒,大病一场。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这一日,香林前来探望,她坐在太后床前,关切地问。
“唉,香儿啊,这些天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我弟弟,他在哭啊,他说他死得冤,死得惨,他不甘心。”
“太后,你不要这样,冯大人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你要怎么报仇?”
太后苦笑一声,表情变得异常凄冷。
“报仇?我也就只是一时气话,嘤咛没有了,弟弟也没了,冯家再无人丁,我凭什么报仇,就凭我这多病的身子,我又能奈晚晴何?”
太后说完,闭上眼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没事,太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会没事的。”香林说。
太后却只是摇了摇头,便没了声响。
回到华英殿,香林搬出自己的银锅,打开木箱,在里面翻找半天,先是找出几个瓷瓶,最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她将瓷瓶里的东西倒进锅里,点起火,之后小心地打开盒子。
阿玛素站在香林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些担心地问:“公主,太后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你难道真的要用秘方去救她不成?”
“当然不,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心,把族里世代相传的秘药拿给那老太婆享受?”香林冷冷地说,“只不过,我要让她在需要的时候死。”
香林说着,拿过一柄银勺,在锅里轻轻地搅动着。
“阿玛素。”
“是。”
“之前让你煮三天茶,你还没有煮够时间吧?”
“是,还有一天多。”阿玛素回答。
“那么,你今晚就在这里看着这锅,临睡前我会把明虫下进去,你要记住,从明虫下锅开始,每一刻钟搅动锅一次,顺三圈逆三圈,听懂了吗?”
“是,公主,每一刻钟搅动锅一次,顺三圈逆三圈。”阿玛素复述道。
“很好,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先休息一下,今晚你一夜都不能睡,必须时刻守在这里。”
“是。”
香林说完,俯身将火弄得小一些,又走到箱子前翻出两个陶罐,一并倒进锅里,之后慢条斯理地搅动着,让它们混合均匀。
用过晚膳不久,香林便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筷子粗细的虫子,扔进银锅中。接着,她将手中的银勺递给阿玛素。
“剩下就看你的了,记住,只有像我说的那样做,明虫才会化得一丝不剩,明天一早,我要看你完成得如何。”
“公主请放心,我一定遵照公主的吩咐。”
香林点点头,径自回卧房去了,只剩下阿玛素一人,神情专注地站在银锅前,锅下面的火焰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异常诡秘。
第三卷苗香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香林便出现在阿玛素面前。
“怎么样了?”香林问。
阿玛素将手中的银勺递给香林,道:“请公主验看。”
香林将勺子插向锅底,轻轻晃动一下,仔细地看着锅里的药汤,满意地勾起嘴角。
“非常好。”香林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阿玛素青黑的眼眶,“等下随我将这碗汤药送到重华殿去,回来之后,你可以休息一下。”
“谢公主体恤。”阿玛素垂下头。
很快,这碗泛着暗红的汤药便摆在太后面前。
“香儿,这是什么啊?颜色和气味都这么奇怪?”太后靠坐在床上,看着这碗汤药问。
“这是我家乡的秘方,是专门用来补气养血的。”香林笑着说,“太后之前动了那么大的肝火,怎么可能不伤身体呢?所以现在才会觉得身体虚弱,来,把这药喝下去,一定会好起来的。”
香林说着,端起碗,将汤药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笑笑说:“还是香儿知道惦记我啊,不过啊香儿,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现在,就是华佗转世,恐怕也是回天乏术,治不好我啦!”
“太后,你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香林忙说。
“是啊太后,恒妃娘娘说得是,一定会没事的。”立在床边的香萍也劝道。
“好,好,那我就喝下去,说不定喝下去就没事了呢!”
太后说着,笑眯眯地由着香林将汤药喂自己喝下。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看着太后眼下最后一口,香林马上问。
“傻孩子,哪会这么快就见效的。”太后笑起来。
香林也低下头笑起来,眼角却漫不经心地瞥向太后。很快,太后便开始打哈欠。
“太后,您要不要睡一会儿?”香萍忙问。
太后点点头,身子微微倾斜,向床上躺去,香萍连忙上前扶住太后,将她稳稳地放在床上,太后又打了几个哈欠,之后便没了响动,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太后,香林告退。”香林站起来,对着太后说。
太后却睡得很沉,对香林的话毫无反应。
“太后想必是累了,我就先回去了。”香林对香萍说。
“是,恒妃娘娘慢走。”香萍说着,躬身行礼。
香林点点头,带着阿玛素离开了重华殿。
一出殿门,香林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阿玛素轻声问。
“哼!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从现在开始,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老太婆都不用想告诉任何一个人,她的人,她的命,全在我的手里,我想让她活多久,她就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