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远,晚晴越认定自己一定来过这里,虽然季节不同,但树的形状,石的位置,都是她见过的。意识到这些,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快,一座木屋出现在眼前。简陋的构造,紧闭的屋门,屋顶上还有积雪正在融化滴水。看着这个不大的木屋,晚晴忽然觉得心里一暖,仿佛有春风吹过。
屋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地,她正想走上前仔细查看,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对面一闪而过。
晚晴倒吸一口冷气,忙找了一棵粗大的树,躲到了后面。这一刻,她才由衷地明白,为什么全寨人都穿着灰色的衣袍,在树林中,无论冬夏,只有灰色最安全。
而眼前这个穿着紫色衣袍的男人,在冰雪还没有消融的山上,实在是太显眼了。
晚晴看着这个男人走到木屋前,四下观察一番,又听听屋前屋后的动静,随即蹲下身子,捡了一根腐烂的木柴查看。不用说,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那个男人放松了一些,开始环顾周围,晚晴忙躲回树后。她不确定,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打过这个陌生的男人,但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当她再一次探出头时,晚晴惊讶地发现那个男人正向她藏身的地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拔出了长剑。接着,转眼一柄短刀飞过来,晚晴猛地收回身子,明晃晃的刀刃插在树干上,还在微微晃动。
“出来吧,别等我动手。”
男人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但不知为何,晚晴的心头一震,仿佛在哪里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错愕和震惊,竟让她忘了逃走,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脸颊还挨着那柄晃动的短刀。
柘容南峰皱起眉头。
他已经在这附近游荡了好几天,连山被士兵守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但这座山虽然离连山很近,却并没有设防,山里没有人,也没什么动物,安静得很。
躲在树后的人,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危险性,但是不知为什么,柘容南峰看不清那人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也没有白皙或黝黑的皮肤,只有一片模糊的肉色,藏在灰色的兜帽下。
柘容南峰在树前停顿一秒,接着毫不犹豫地长剑一指,搭在晚晴脖颈旁。
“抬起头来!”柘容南峰命令道。
晚晴犹豫地转过脸,抬起头。
出现在柘容南峰面前的,是一张蒙着麂皮面具的小脸,左侧露出的脸颊很白,嘴唇红红的,在残雪的背景下,刺痛了他的眼睛。
离得这么近,晚晴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那张脸,不正是她在纸上反复画过的吗?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就是在梦里呼唤她的人?无数个问题瞬间涌进晚晴的大脑,让她整个呆住。
看着面前的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柘容南峰忽然有一时的错愕,他看到自己的身影正映在一双黑亮的眼眸中,何时何地,他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柘容南峰的眼睛眯起来,看向晚晴的灰色衣袍。
“你是寨子里的人?”
听着柘容南峰问她,晚晴猛地回过神来,天啊,她在干什么?她马上就要被人杀了,居然还在纠结这个男人是谁。
晚晴眼中的愕然转眼消散,下一秒,她已经绕过剑锋拔脚向山下逃去。柘容南峰忙几个起落追了上去,一把捏住晚晴的左肩,晚晴疼得身上一抖,转身短刀已在右手上,直直地向柘容南峰的喉头刺去。
“要不是我一时大意,怎会让你跑了!”柘容南峰说着避过刀锋,伸手一把捏住晚晴的右手,拇指直掐脉门,连手带刀一起翻转过来。
晚晴挣扎一下,想再加大力,却发现脉门被扣,整个胳膊都用不上一丝力气。柘容南峰眼神一暗,手上大力一扯,顺势将晚晴在地上拖得转了个圈,直接转进他怀里,接着,下掉了晚晴手中的短刀。
那一刻,他几乎就要将她的名字轻声唤出,虽然掐住她脉门的时,他已经发现她身上的真气比一年前充盈,但那攻击的姿势和力道,却和他刚登基时在别院的那一夜一模一样。就连抱在怀里时,那凹凸有致的线条,也是那么熟悉。
柘容南峰的心里一痛。
晚儿……真的是你吗?如果是你,你为何没有认出我?
也许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晚晴。想到这里,柘容南峰心一硬,反手长剑抵在晚晴的脖颈上。
晚晴被柘容南峰勒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莫名熟悉的怀抱,和他从后面吹来的气息,都让晚晴不知该如何反抗。
晚晴忽然有些发懵,接着,她猛地发觉那柄剑又一次贴在了她的颈间。
“你到底是谁?”柘容南峰冷冷地问。
晚晴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忽然转头一口狠狠咬在柘容南峰的手腕上,接着趁他松手时挣脱开他的禁锢,扑上去抢夺自己的短刀。虽然她之前天天跟着黎暮楼练剑,但说到底她还是更擅长短刀。
柘容南峰自然不会给她,晚晴只好拔出长剑,她的脚下功夫也比以前长进许多,两人撕缠了半天,柘容南峰竟再也找不到机会制住晚晴。
晚晴且斗且退,终于退回之前她藏身的那棵树旁,接着,她身子一转,一把将柘容南峰的佩刀从树上拔下,握在手里,再次向柘容南峰扑去。
柘容南峰终于忍无可忍,他实在不能接受一个和晚晴如此相似的人一心要杀他。
“晚儿!”
晚晴的短刀已经近在咫尺,听到他的呼唤声,竟猛地顿了一下。
柘容南峰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掌劈下去,晚晴手中的短刀应声落下,整个人也一软,落在柘容南峰脚边的雪地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耳边还回响着那句“晚儿”。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她叫晚儿。
柘容南峰看看委顿在地的晚晴,又抬头看看小屋,叹口气,俯身将晚晴抱起来,向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