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后的第一卷帝后第二天清晨,马车离开平原,经过界碑,踏入娄山境内。
从这里开始,地势缓缓上斜,路旁的树木也愈加茂盛。
柘容南峰松松缰绳,任马沿着蜿蜒的山路,慢慢向前走去。
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一个转弯,前面出现一座村庄。
柘容南峰赶着马车在路旁停稳,又下来选了一棵粗壮的大树,系好缰绳。
接着,柘容南峰看向那个小村庄。
他认得这里,这是娄山北侧唯一一个村庄,人口不多,胆小怕事。
那次,柘容南峰回娄山寻找晚晴时,就是在这里找到村长,才得知晚晴出事的。
只不过那一次,他以为晚晴很可能死了。
而这一次,他却是带着她一起回来的。
柘容南峰一跳下马车,晚晴就醒了。
光线从帘外透进来,晚晴从窗口看看,柘容南峰正站在车前伸着懒腰。
“我们到了。”晚晴说。
“你醒了?”柘容南峰转过头问。
“嗯。”晚晴点点头,从车厢里钻出来,和柘容南峰并肩站在路旁。
“村里人还没起来吗?”看着安静的村庄,柘容南峰问。
“不,应该是进山去了。”晚晴向村子走了几步,“我想去看看,你去吗?”
“不去了,我到车里睡一会儿,等下跟你一起进山。”柘容南峰说完,登上了马车。
“那我等下出来找你。”晚晴说。
“拿好你的刀,注意安全。”柘容南峰嘱咐道。
晚晴点点头,整理一下腰间的佩刀,向村子后山走去。
“四婆婆,对不起,我把仇人的耳朵给弄丢了,但是不要紧,我替你报了仇,还有青生,我要让他们血债血还。”晚晴跪在四婆婆坟前说着。
四婆婆无儿无女,丈夫死后,便一直独自生活,但让晚晴欣慰的是,四婆婆的坟前并不寂寞,新抔的土,没有一丝杂草,坟前摆着大饼和水碗,一炷香才刚刚烧完不久。
晚晴跪在坟前,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轻声问:“是谁?”
晚晴回过头。
竟是三婶。
她还是老样子,只是鬓角的白发又密了几丝。
三婶手里提着篮子,紧张地望向这边。
晚晴看到,那张和善的脸上,先是一愣,接着,便涌上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欣喜。
“孩子,是你吗?”三婶的话还没落地,眼泪便哗哗地流下来。
“三婶!”晚晴站起来,扑过去,落进三婶温暖的怀抱里。
“真是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让我看看……”
三婶絮叨着,用手在晚晴脸上左摸摸又捏捏,一脸的笑容。
晚晴忽然觉得,三婶也老了,就像四婆婆一样。
“三婶,你还好吗?你家小春哥呢?大家都还好吗?”
三婶乐呵呵地答着:“都好,都还好,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她从篮子里掏出水果,摆在四婆婆坟前,又在青生坟前放上两块糕饼。
“三婶是来上香的?”
“是啊,小春到镇上给药铺帮忙去啦,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我就来看看,也省得老太太寂寞。”三婶点了一炷香,拜了拜,说道。
回村的路上,三婶一直用手拉着晚晴,仿佛生怕一松手,晚晴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一样。
“哎呀自从你走了啊,这地方就没闲过,那些祁格人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问问这家,查查那家,据说还进到山里好几次,害得大家都不敢去打猎啦!”
“那他们现在还来吗?”晚晴问。
“有一段时间不来了,可能找不到你,也就放弃了。”
“宋伯还好吗?”
“你宋伯啊……唉!怕是活不过今年了!”
“怎么了?”晚晴忙问。
村长宋伯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
“前些日子有祁格士兵来闹事,你宋伯和他们起了争执,旧伤发作,现在日日高烧,镇上的人都说不好活呢!”
“怎么会这样?”晚晴喃喃地说。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看看他吧,他想你呢,等你下次回来……”
三婶没再说下去,但晚晴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你还没有去村里?”晚晴和三婶从后山绕出来,沿着小路向村口走去。
远远地,晚晴就看到柘容南峰精神抖擞地站在村口。
“那人是谁?”三婶提着篮子的手紧了紧,转头看向晚晴,“你认识吗?”
“嗯。”晚晴点点头,“我们一起回来的。”
“他好像以前来过我们村。”
“是吗……”晚晴笑着,轻声说。
柘容南峰转过脸,微笑地看向晚晴。
“你还没有进村?”
“我先去了趟后山,现在去。”
“那我跟你一起吧。”
三个人走进村子,三婶小声问:“晚儿,这人是谁啊?”
“他是……”晚晴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我是定阳城里李府的四公子。”柘容南峰随口说。
晚晴忽然记起,他们第一卷帝后第一次相见时,柘容南峰便说自己是李南峰。
“哦……是都城的大户人家啊!晚儿,那他是你的……”三婶低声问。
“三婶”晚晴的脸腾地红了。
柘容南峰的嘴角,却得意地翘了起来。
“我是她夫君。”
“哎呀呀,这才多久没见,我们的晚儿已经嫁人了呀!哎呀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你找了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三婶真替你高兴啊!”三婶抹一把眼泪,兀自絮叨着。
晚晴的脸更红了。
“那李府上的房子是不是很大?”三婶忽然问。
晚晴不吭声,倒是柘容南峰,仿佛得了多大的便宜,愉快地接过谈话:
“是很大。”
“有多大呢?”
“最小的房子,也有这座祠堂那么大,”柘容南峰用手指了指老树环绕的祠堂,那是村里最大的建筑。
“天哪,那院子有多大呢?”
“呃,这可大了,说不定有你们村子这么大,或者更大些。”
“我的老天,那走在里面不会迷路吗?”三婶问。
“啊……我不会,倒是晚儿,她总是迷路。”
柘容南峰看看满脸通红的晚晴,愉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