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容南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提醒他，这不是梦。
“应雄，他们什么时候到？”
“三日之后。”
“好。”
柘容南峰说着，转身而去。等吉昌追过来时，只剩下陆应雄还站在原地，柘容南峰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立在晚晴池边，柘容南峰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他找到晚晴了，终于找到晚晴了，他就知道，她不会死，她不能死。
柘容南峰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再过三天，他只要再等三天。
三日后的下午，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外，陆应雄正等在那里。
“陆大人，属下办事不力，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陆应雄一惊，忙掀开马车帘子向里面看去。一个身影躺在车内，已经咽气多时。
“这下如何是好……”
柘容南峰正在凌云殿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着消息。
陆应雄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跨进门里。
“皇上。”
“怎么样？回来了是吗？晚晴怎么样？”
“是。”陆应雄低下头。
“出什么事了？”柘容南峰看到陆应雄的脸色，心里一沉。
“逃出连山的时候伤得太重，人……在路上没了。”
“人呢？！”
不多时，柘容南峰就立在了密探的尸体前。
“他临死前说什么了？”
“回皇上，他说连山的首领是黎风，和当年抚养公主的黎震是结拜兄弟，公主是真的，可是……”
“可是什么？是不是孩子掉了？”
“属下，属下不知，他还没说完就，就……属下罪该万死！”
柘容南峰看着伏在地上的人，没有做声。人已经死了，所有信息也都闷在肚子里，无人知晓，只可惜，没有问到更多。
黎风吗？柘容南峰隐约记起，那次陪晚晴回娄山时，看到过他的墓碑，难道他没有死？或者说，他的死本身就是有预谋的？
柘容南峰忽然觉得有趣，平梁国竟然肯花这么大功夫，只为了多年后有机会复国。想到这里，柘容南峰的心又痛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晚晴会同意有人对他刀枪相向，哪怕，他是当年的那个入侵者。说不定，晚晴已经被他们囚禁了。
走在回凌云殿的路上，雪花还在飘落，定阳地处中部，历年来气候温和，旱涝极少，雨雪也温和，可是这一年的冬天，雪似乎特别多，天也特别冷。
柘容南峰看着雪花在眼前纷飞，想象着北疆的漫天大雪，忽然开口道：“应雄，你去准备一下，等这场雪过后，我们就出征。”
“什么？”陆应雄惊得嘴都合不上，“皇，皇上……”
“既然带回来的这个不是活的，我就亲自再去找个活的问，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皇上，那江南那边……不是说准备正月里出征江南吗？”
“不去了，让玉门长里去，不然葛云也可以，我要去北疆。”柘容南峰的声音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可是皇上，这个季节北疆寒冷，行军恐怕多有不便。”
“不就是寒风大雪吗？晚晴可以，我也可以。”
陆应雄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既然柘容南峰知道晚晴在北疆，还有什么理由能挡住他呢？
冯安在昏暗的房间里醒来，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那目光冰冷而充满恨意，还有着得意与报复的快感，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柘容南峰。
一声叹息。柘容南峰点亮蜡烛，俯下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安。
“冯大人，近来可好？”柘容南峰看着冯安，嘴角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想怎样？”冯安扭动了一下，躺得更舒服一些。
“我找到晚晴了，她还没死。”柘容南峰的声音变得很愉快，“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很高兴呢？”
冯安的眼睛睁大了。那场大火中，晚晴尸骨无存，他早就怀疑她根本就没死，再加上派出的人马里，吉拉贡汗那一队再没回来，冯安已经隐隐猜到，晚晴是被人救走了，不过他没有想到，柘容南峰竟如此迅速就找到了晚晴。
“其实，不是我找到的，”柘容南峰仿佛知道冯安的心思，“是因为，北疆的平梁旧部正在造反，而我呢，很快就要亲征，在走之前，我要先把冯大人安顿好。冯大人，你喜欢哪一种死法？”
冯安冷哼一声：“我冯安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也无需拿这些吓我。”
“那好，我让你见个人吧。”柘容南峰说着，看向屋门，“进来吧。”
一个精瘦的身影走进来，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整个人也在晃动。
“葛云？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有帮手对不对？”冯安瞪大眼睛。
“不，冯将军，”葛云摇摇头，“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
葛云说着，当着冯安的面，抬手揭下了眉头上的痣。冯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眼神。
“冯大人，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秘密。”葛云似笑非笑地说。
“很快，你就能见到你那美丽娇媚的女儿了，冯大人。葛云，送他上路。”柘容南峰淡淡地说着，转身出去了。
葛云拿过蜡烛，举到冯安面前，接着，冯安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响，恶狠狠地瞪着葛云。葛云手中的蜡烛，正倾斜着，一滴滴滚烫的蜡油，滴在冯安脖颈上，脸上，眼睛上，灼成一片赤红。
接着，葛云抽出一把短刀，贴着冯安的腹部切过去，又将手伸进冯安的腹腔里。
“啊！”冯安忍不住发出恐怖的嚎叫声。
“冯安，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我们一样清楚。”葛云语气极冷，“你杀了公主，你杀了南颜公主，我恨你，我恨死你！我会让你活活疼死的！”
柘容南峰站在屋外，听着冯安一阵紧似一阵的叫声，最后，一切都安静了，只有冰冷地月色，投在人迹稀少的西庭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