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见公主。”晚晴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一脸不满地看着挡在面前的素环。
“姑娘,公主今天不在家。”
“我不管她在不在家,要是再不让我出去,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姑娘,你不要怪公主,太子殿下临走前,让公主好生看护你,公主说了,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不能让你走出这院子。”
“你家公主就是这么看护人的吗?把人关起来不许出门算什么看护!分明是囚禁!”晚晴气鼓鼓地说,她伸手打算拨开素环:“你让开,我要出去透透气。”
“不行的姑娘,若是公主怪罪下来,素环要被重罚的!”素环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晚晴叹口气,别过头去,转过身,开始摇晃着向院子里走去。
素环见她掉头往回走,心里一宽,忙上前去搀扶。
不料她刚刚追到近前,晚晴突然回身就是一手刀,直接砍在素环侧颈。
素环的身子一软,再看时,已经昏倒在地上。
晚晴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样,就不会罚你了吧。”
她搓搓手,小心地迈着伤腿,绕过素环,大摇大摆地出了院门。
一出院门,晚晴便有些后悔。
南颜公主的别院很大,院落层叠,径阁交错,她只消再走几步,就可能彻底迷路。
可是,想逃出去的念头驱散了一切担忧和犹豫,晚晴头也不回地沿着小径走了过去。
腿上的伤口还在一阵阵地疼,但她自小练成的好体魄,加上灵活的腿脚,还是让这段路变得轻快不少。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绕过几个房间院落,晚晴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
一进小院,晚晴就被这里的风景吸引。
她一直以为,自己住的小院,景致已是极美,事实上,她刚刚走过的那些地方,格局花草确实不如那小院,可是眼前的这番景色,却是晚晴从不曾见过的。
装饰精巧的飞檐下,鸟声和着风铃,描花画柳的墙饰,映着院前花草,假山小池,风荷碧翠如烟,整个庭院,无一不写满“精美”二字。
晚晴不由自主地向那小楼走去,越走近,她越在心里暗叹,小径上一步一景,而从那小楼里,正飘出一种晚晴叫不出名字的味道。
那气味,仿佛是香墨混了焚香气息,让人身心沉静,连脚步也忍不住放轻下来。
小楼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写着“点墨楼”三个大字。
晚晴走到门前,小心地向里面望去。
一层的厅堂里没有人。
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景色,晚晴觉得似曾相识。
她疑惑地转过头,重新看向楼前的庭院。
这一看,晚晴惊呆了。
墙上的那幅画,画的不正是门前的这番景色吗?
晚晴自小长在山里,很少见到笔墨,更难得一见丹青,她所有的艺术熏陶,都来自黎震藏在箱底的几卷梅兰竹菊的挂画。现在,站在这幅色彩斑斓的风景画前,晚晴被深深吸引,竟一时回不过神来。
不知站了多久,腿上的疼痛唤醒了她。
晚晴机警地回过头,院子里,还是空无一人,楼里也没有声响。
于是晚晴决定到二楼去看看。
她穿过厅堂,走过那些她看不懂的摆件和瓷器,拖着腿,小心地爬上楼梯。
楼上是宽敞的方厅,旁边还有几间整洁的侧室。
厅室里摆着几方桌案,上面堆满画纸,还有些斜斜地插在粗大的画筒中,方厅的四壁,都挂着画,有山水意境,有工笔美人。
这里,应该是公主的书房。晚晴看看四周,暗自思索。
从方厅敞开的窗前,能直接看到下面的院落。
晚晴凑到北侧的一扇窗前,顿时眼睛一亮。
她分明看到,在那层叠的屋脊后,是别院的高墙,高墙外,远远的,还有皇宫的金顶。
那金顶,她在怡兰院时,曾多次看到,绝不会有错。
那么,只要向那个方向走,就能离开这里啦!
晚晴的心脏跳了一下,又停了一下。
离开这里……
她一直盼着离开这里,离开柘容南峰,可是,真的要走时,她却忽然心痛起来。
晚晴想像得到,只要一离开公主的庇护,她就会被人擒住,不出一个月,便是她人头落地时,而她与柘容南峰,便就此缘分尽断。
固然这不是一份良缘,但纵是孽缘,晚晴也还是舍不得断掉,于是,在阳光明媚的午间,她忽然间失魂落魄起来。
晚晴低头转过身,想下楼去,却不小心踢在一根散放在地的画轴上。
画轴顺势滚动着,展开了一幅画。
画卷已经打开了一半,晚晴本想上前弯腰扶住那画轴,将画重新收好,可当她看到画的下半部分,她一下瞪大眼睛。
短衣襟,阔腿裤,没有裹脚的绑腿和草鞋。这不是墙上挂的那些仕女图。
再看那挂在腰间的葫芦,分明是她的酒葫芦。
晚晴颤抖着,将那幅画整个摊开在地上。
她看到腰带之上的双臂,脖颈,还有她的脸,正在画纸上,微笑地看着自己。
晚晴一下子站起来,她满耳轰鸣,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在全身震颤。
“这……这是……”
她记起那时的柘容南峰,那个在娄山与她分别的李南峰,那天,他穿着短夹袍,骑着高头白马,而她穿着短衣裤,腰上挂着酒葫芦,为他指路送行。
晚晴看向一旁,那些画,画的是什么?
很快,晚晴就在一幅幅的人物画前,屏住了呼吸。
一幅幅,一个个,千姿百态,服饰各异,那张脸,却都是一样。
长眉如黛,眼睛明亮,那红润的唇,仿佛要从画里跳出来一般,迎着窗外的光亮,红得好生动。
晚晴觉得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胸口,那里,正藏着柘容南峰送她的玉佩。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冰冷地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接着,她被人一把横抱起来。
晚晴抬起头,柘容南峰深凹的双眼,正在咫尺之间,阴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