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谁又是我?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看不到色彩和光亮?
哦,记起来了,我死了,原来我是代云儿死了。也好,这样就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云儿,千万不要伤心,死对姐姐来说,不是痛苦,也不是天人永隔的痛苦,而是欣喜。
我叫红岩,是医谷医仙的大女儿,身下还有两个弟弟,一家五口在医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我出嫁的那一天,或许,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但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灾祸什么时候回到来,也许是一刻钟之后,也许,是半月之后。
爹爹每两个月就会出谷问诊,为周边的村民免费诊治,身份就是一个江湖郎中,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就是世人口中“见一面比登天还难的医仙”。
这日,爹爹如往常一样出谷问诊,我便和娘亲、弟弟们一起留在医谷,准备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云儿,别闹了,一会儿石头砸到弟弟的头了。”
“没事儿姐姐,石头被我拿的稳着呢,是不是弟弟。”
“嗯,嗯。”
“那我去帮娘采草药,你带着阵儿别乱跑知道吗?”看着年幼的云儿和阵儿和谐的玩闹,我的心就像有花朵在开放一样,又像有蜂蜜一般。
“恩恩,知道了,你快走吧!”
“弟弟,咱们去后山玩儿去!”
“你们慢点儿,云儿牵好阵儿!”
“知道了……”
满眼都是两个小身影,我很感谢上苍能带给我这两个弟弟,顽皮如他们,疼人亦是,云儿和阵儿都是及其讨人喜爱的,娘亲也总是乐得看他们玩笑。
“娘,你看这灵芝长得真大,可以给爹爹医治好几个病人呢!”举着新鲜的灵芝,我开心的笑着。
“是啊,岩儿虽然是女儿身,却有着兼济天下的胸怀,真是爹娘之福分。”
享受着娘亲温柔的爱抚,我笑了起来,“岩儿虽是女儿身,咱们还有云儿和阵儿呢,他们都那么聪明,一定会将爹爹的医术发扬光大的,不是么?”
“是,是,好孩子,他们有你这个姐姐真是他们的福气。”
医谷百草丰茂,一年四季如若仙境,蝴蝶满山,我和娘亲正享受着草药香之时,却传来了云儿的尖叫声。
“云儿怎……么了。”娘亲急切的跑了出去,山谷里却回荡着她结结巴巴的声音。我手里拿着药杵也跟着跑了出去,只见阵儿被一群黑衣人捏着脖颈悬空而起,云儿也被夹在怀里。
“你们是谁?来到医谷想要做什么!”娘亲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冷静了下来。
“想必这位就是医仙的夫人,梁大娘吧,失敬。我们来自天山,素闻医谷医仙治人无数,我们主子心生怜悯想收养医谷后人。”
“少痴人说梦了,我们医谷的人凭什么妖逆门抚养。”脑子里都没有思维,我便脱口而出。
“娘,救我,娘……”
“阵儿……”
“夫人,三个儿女何不舍出一个,还是你打算为他们三个收尸!”黑衣人眉眼尽是杀气,“再者说,我家主人只是一番好意想要帮助夫人养子而已,难道夫人真的是不识大体之人,想要与我们主人作对吗?”
谈话间我也被黑衣人的剑抵住了喉咙,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喊,也不能哭,因为此时娘亲一定比我更紧张,更害怕。
“你们到底要我的孩儿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家主人爱才,既然医仙不肯顺从天山,那我们只好培养其后人了想必为了自己的儿女,医仙的态度也不会再如此强硬。”
“你们这是威胁!我相公是不会因此屈服的!你们这简直是妄想!”
“随你怎么说,夫人,这孩子,到底是给,还是不给!”黑衣人的手里的阵儿脸色已经泛紫,我看着娘亲的为难,弟弟的痛苦,终于狠下心来。
“放了我弟弟,我跟你们走!”
“岩儿!”
“姐姐不要啊,姐姐!他们是坏人,你不能跟他们走!”
“娘,云儿,我没事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不就是要人质吗?我是家里的长女,不论是医术还是什么,绝对都比两个弟弟要好,你们带我走吧!”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次,是生还是死,谁也不知道,但是,我只求用我一个人的命可以换回医谷的平安,那么,怎么样都好。
“好,不愧是医仙的女儿,果然有大家风范,那么夫人,小姐我们就带走了!”
“岩儿!”
“姐姐!”
“娘,照顾好弟弟和爹爹,岩儿会没事的。”
最后在医谷的记忆,是母亲的泪眼,云儿的呼喊,还有阵儿那紫色的小脸。
天山果真守信,十二年没有找医谷的麻烦,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真是太可笑了,我红岩居然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承诺。我最终还是在天残的大殿里看到了母亲,还有痴傻的阵儿,就在我为云儿担心的时候,一个形如谪仙的男子负剑而立在大堂。
“云儿,你怎么来了,娘不是叫你不要跟来……”
“娘,您和弟弟都被这个毒妇抓来,云儿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自己逍遥事外!”
“云儿?”
果然,天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她的不打扰不理会,原来是为了等云儿学医成人,我真的是太小看了她的耐性和心机。
我怎么忘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人性,我怎么能用人的思维去看她……
“天残,你这个毒妇,快放了我娘和我弟弟,不然我花绍云就铲平你天山!”
云儿的话在大殿回荡,我的心忽然疼起来。我的傻弟弟,不论你有什么绝世武艺,都绝对不是天残、天山的对手,我多想冲到他身边告诉他这一切,然而,我的目光却被痴傻的男儿吸住,那目光呆滞的人真的是我昔日里机灵可爱的弟弟吗……
“花绍云,大话可不要说的太早,不然受到惩罚的可是你的亲人。”天残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会事,浅酌着茶水,“不过我这个人爱才,也确实求贤若渴,如果你识趣归顺天山的话,我不但可以考虑放了你娘和你的傻弟弟,我还可以考虑让你见一见你的姐姐,怎么样?条件是不是很吸引人?”茶杯落在桌子上,天残笑的诡异,“医仙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吧,哦,对了,可能我忘记告诉你了,你们三个身上的毒,除了我天残,这世界上不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解开。呀,这毒没有解药两个时辰就会发作呢,千虫噬骨,痛不欲生呢……让我看看这是多久了?”
千虫噬骨!这是天山密毒,来自回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事实总是如此残酷,阵儿已经开始抽搐,满地打滚的哀嚎起来。我看着云儿紧皱的眉头便知道,他体内的毒也已经开始发作了,他只是在忍着而已。
“主人,这家伙在偷听!”
天山第一山山主银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将他的弯月大到架在了我的脖颈。
“主人,你不是答应了医谷不会再找麻烦了吗?怎么可以不守信用!”跪在大殿,我知道我的眼里满是愤恨,但是我也知道,恨归恨,反抗却是不可能的。
“哟,红岩啊,你来的刚好,看看你娘和你的弟弟们,怎么样?我对他们还不错吧!”藐视一切的姿态,天残,永远高高在上。
“岩儿?”
“娘啊,阵儿好疼啊,好疼……”
“主人,你放了他们吧,求求你,如果医谷的血才能平息您的怒气,红岩甘愿领死!”
“我说过要你们死吗?从来都没有,我只不过是想要你弟弟花绍云归顺我天山来和你做个伴儿而已,只是红岩啊,你这个弟弟心高气傲不识好歹,白白浪费了我的苦心。”
“不要,不要主人,红岩求您,红岩不要云儿作伴,红岩一个人可以,红岩……”
“姐,别说了。技不如人,我花绍云甘愿。”安抚着哭闹的阵儿,云儿坚决的跪到了地上,“解药给我,花绍云立即归顺天山!”
“云儿!”
心好疼,好疼。
“好,花绍云果然爽快!红岩,真不愧是你的弟弟,果然有你当年的样子。来人,把解药给他们!”此刻天残的笑容更像是鬼魅,“不过这解药每半年要服一次,不然必死无疑。”
“多谢……主人!”
“红岩,带你弟弟去熟悉熟悉天山!对了,至于你母亲和弟弟,就留在天山吧,免得没有人照顾!”
“云儿……”
“姐,娘,我没事。”云儿脸上还是那纯粹的笑容,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医谷,回到了小时候,然我却连做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只能任由云儿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攥住。
云儿,从今以后,姐姐来守护你。哪怕是拼了这条命!
只是此时我的嘴里充满血腥的味道,云儿,姐姐终于为了你献出了这贱命,一切都值得。所以,别哭,从今以后你的路要自己去走了,姐姐不能再一次陪你一起执行任务,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云儿,我多想再摸一摸你的脸,可是,眼皮太重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云儿……
云儿,姐姐会保护你,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