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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紧箍帝心

莫空许 洪流小兽 4165 2024-11-13 11:04

  “圣上,微臣斗胆恳求您换身干净衣裳吧。若是龙体有恙,臣万死难赎其罪啊。”看着在榻边不住发抖的朱见深,太医叩首请道。

  不顾二三月夜里的寒噤,就算全身都在瑟瑟战栗,被冻得面白唇紫,“贞儿怎么样,为何还不醒?”朱见深口中颤抖地只吐出如此一句。

  “回禀圣上,贵妃娘娘只是伤心气急、疲惫劳累,只需睡上一觉,臣再开个安神的方子也就无碍了。”太医回道,“请圣上且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吧,这里有微臣照料。”

  “好,待娘娘醒了,即刻遣人来回禀!”朱见深拉过小乐子新系在肩头的披风,赶去寝殿换上朝服,匆忙上轿撵直奔太和门主持早朝。

  “咳咳……”许是受凉时间过长,朱见深在早朝之后便时不时咳嗽。

  “回圣上,娘娘还在昏睡着,太医吩咐不让打搅娘娘安睡。”月儿见圣上下朝便这么急匆匆赶回看望,心中也被帝王深情所感动,轻声回禀着。

  “那便让她好好睡吧。吩咐下去,除朕以外,不准任何人打搅。若她醒了,即刻命人回禀朕!”朱见深探着身子往屏风后略瞧了一眼,娇小的声影还只是在榻上静静沉睡。

  约是傍晚时分,原本浅碧色天空被暖暖的夕阳映得漫天橘色。

  “娘娘,您醒了?”月儿笑着斟了一杯热茶递到万贞儿手中,待她喝下两口便请示道,“圣上来过好几次了,只是您一直昏睡着。奴婢现下可要去养心殿回禀一声么?”

  “不必了,”万贞儿回首一望窗外昏黄的夕阳景象,心中感叹不已,微微摇头,道:“若是圣上再来,就说本宫醒过了,只是精神不济,不想见人,请他回去。”

  “是,奴婢吩咐厨房做了些可口的开胃菜,娘娘一定饿了吧?”月儿笑道。

  “你去安排吧。”万贞儿起身靠在软枕上勉强说道。

  再次来长春宫被拒的朱见深有些恼怒,只是听月儿说的真切,想必贞儿还在生气。不见也好,等她气消了,便再来探望吧。

  嘱咐了月儿几句,由小乐子扶上轿辇,朱见深突然觉得头晕不适但还是强撑着直至深夜批完所有奏折。

  “娘娘,不好了!”子时将过,小乐子未经通传私自闯进长春宫中,隔着屏风冲着里室大声跪道:“娘娘,圣上高烧不退、呓语不断,不肯请太医,又不让奴才声张,奴才实在没法子了才冒死闯进殿来,求娘娘去看看圣上吧。”

  朱见深一向身子强健,怎么会突然病倒?万贞儿强打起精神,由月儿伺候着赶忙穿衣服。

  见里屋内似乎没什么动静,小乐子直起身探了探头,又道:“娘娘,圣上口中一直喊着娘娘名讳,求娘娘去看看吧。”

  里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万贞儿随意拿着一根玉钗挽住头发,径直往外走,一路小跑到了养心殿,等走到朱见深身边才发现他确实双颊通红,一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小乐子,速去请太医,悄悄地。”万贞儿吩咐道。

  “不许去!”许是听见万贞儿的声音,朱见深慌忙抓住她的手,打断道,“不要让太后知晓!”

  “圣上!”万贞儿了解他的脾气,何况此事确实不宜让太后抓着不放。

  “我好冷,贞儿,我好冷。你别走,陪着我,陪着我!”朱见深强睁眼,紧抓着她的手呓语道。

  “再拿两床厚被子,添两个大暖炉!告诉底下的人,闭紧他们的嘴!”万贞儿冷眼吩咐,一双手却攥得更紧,为掌中炽热的温度而忧心不已。

  “是!”小乐子得令立刻退下准备。

  万贞儿掀开被子,解开朱见深的寝衣搭在榻边,接过宫女手中的被子,一层一层仔细盖好。待太监们置放好火炉,万贞儿便遣走了所有宫人,解开衣衫,躺进被中,抱紧朱见深。他虽脑中混沌朦胧,却也下意识的抱紧身旁人。这让她想起原先自己还年轻,朱见深幼时无所可倚,也是这般依偎在自己怀中。

  次日,从窗棂中透过的强烈阳光和眼前不住晃动的影子让万贞儿蹙了蹙眉,缓缓转醒。

  “你醒了?”朱见深撑着身子,抚着万贞儿已然消肿的娇粉侧颊,笑道,“饿不饿?”

  万贞儿先是一愣,快速用手摸着他的额头,确定体热已经降下去才长舒一口气。

  他见状笑道:“傻瓜,我已经没事了。只是烧了一夜,有些没精神。”他握住她手,唇边亲吻,调笑道:“是你的味道,好香!”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万贞儿无奈地回了一句,抬眼看了看窗外透过的强光,微侧过脸,轻声道:“该去上早朝了!”

  “早朝?”他不禁笑道,用力抱紧她,微眯的眼睛全是爱慕的点点星光,“人生得意须尽欢,君王从此不早朝!”

  “又胡说,那诗明明是……”还未等她反驳,他便迫不及待地吻下去,极尽缠绵,双唇依依不舍的分离,君王眼中只有浓浓的眷恋和情欲。

  “妖精!”他挑眉调笑说,“待朕收了你!”

  “不行!”她推开他宽厚的肩膀,红着脸侧身说道:“国事为重。”

  “禀告贵妃娘娘,”他捧着万贞儿的脸朝向自己,笑道:“圣上已经下旨:今日朕躬欠安,有本上呈即可。何况巳时将过,还如何早朝啊?”

  “都已经这么晚了,”想到他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她仍旧轻声拒绝道:“那……那就起来用膳吧。”

  “朕比较想吃你!”他将脸凑近坏笑道。

  “我……我……”看着眼前被放大了数倍的俊脸,她一时语塞,心如鹿撞。

  “许久没听到你的心跳声了,我好想念。”他笑得真切。

  天下最负心,莫过君王。万贞儿没有说错,她身为朱见深事实上的妻子,又入宫陪伴圣上身边多年,除了皇后这个名号,她本就是无可非议的六宫之主。

  皇后大婚那日,她没有像旁人想象中那样放肆大哭,只是独自静坐在镜前,看着日益老去的自己,心中突然明白李清照的那首词:“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该是怎样的悲凉心境。

  “娘娘,周太后又派人来催了,您还是不去么?”梁芳靠近屏风试探道,“林才人都已经去了。”

  “本宫前几日吩咐的,你都准备好了么?”日暮时分,许是该饮宴了吧。她自嘲一句,擦干不知何时挂在脸上的泪水,闭着双眼享受着桃花浴的芬芳。

  “都已准备妥帖,请娘娘放心。”梁芳弓着腰回道。

  “娘娘,后宫中人都知晓林才人是娘娘心腹,她怎的也不看看天气贸然去拜见?”为万贞儿用百花浓汁抹染头发的月儿愤愤不平,“这般墙头草,白付娘娘一片信任。”

  “任她趋炎附势,不过是个才人,除了顺从还能如何?”万贞儿抹尽眼角最后一滴泪水,轻蔑道:“人人都有父母亲友,她不会,也不敢做出对不起本宫的事。”

  人人都说,人生有三件得意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可偏偏到了朱见深这里全然变了模样。

  柔软的床榻让他如坐针毡,精美的宫殿让他喘不过气,就连身旁华贵娇艳的新婚皇后也让他浑身不自在。

  待入夜,所有礼毕,宫人都已退下,他短叹一声,站起身,开始脱下礼服,换上烟紫色的常服。

  皇后吴佳颖年纪尚轻,家教甚严,又从不出闺阁一步,隔着龙凤绣样的红色头纱看到夫君如此,虽心中不解但也只敢低着头轻声嘟囔一句:“圣上去哪?”

  “国事为重,皇后先睡吧。”朱见深系着腰带,头也不回地敷衍着。

  “可今日是你我……”皇后抬头看着丈夫的背影想劝他留下,反被朱见深严声训斥:“皇后当为妇人表率,怎可牝鸡司晨管起朕来?”

  “是,臣妾遵旨。”吴佳颖怯生生地行礼拜别,而朱见深只带了小乐子一个,真真往养心殿的方向去。

  “秋风起落叶飘秋月挂天上,剪不断缕缕忧思绕愁肠……”轻柔悠远的飘渺女声带着京剧腔调悲戚地唱起《嫦娥奔月》。

  “这么晚了,是谁的声音?”朱见深侧身闭目静静倾听,不由得问道,“唱词凄婉、痛侧心扉,该是谁呢?”

  “奴才听说,贵妃娘娘近日学了一折京曲,这声音像是从长春宫传出来的。”小乐子口风一转又笑道,“今日月色极好,圣上何不去看看?”

  朱见深低头浅笑不语,调头转道往长春宫走去。

  刚从长春宫侧门走到内苑百花园,便看见一身素白衣裙的万贞儿在已然盛开的桃花树下昂首仰望星空。

  她的裙角绣着一只深蓝色的蝴蝶,各色的桃花瓣尽洒身上。一轮明月皓然当空,清银色的光让一切仿若镀上一层水雾,如梦似幻。月光影印在丝纱质的衣裙上,打出一轮似清波般的光晕,美煞光华!

  “再难回弯弯曲曲的田野小径,再难听清清澈澈的泉水淙淙。我只有挥衫袖寂寞起舞,我只有抬望眼寄语声声。倘若是盛世年华太平宁静,倘若是麦浪起伏五谷丰登,我情愿冷落无邻血凝冻,我情愿寒月凄清度晨昏。”

  素色白纱衣袖挥,皓月佳人怎能不娇媚。

  舞姿柔若无骨,声音轻灵飘逸,哪怕是随身舞动的一丝青发也似烟缕般淡雅脱俗。

  “从此后每到月华升天际,便是我碧海青天夜夜心。”

  朱见深已然忘却了一切,朝政后宫、呼吸心跳……他不舍得,哪怕只有一瞬的丢失仿佛也会成为毕生憾事。

  裙摆在漫天花雨中翻腾如浪,那只深蓝色的蝴蝶仿若就此翩然翻飞,泼墨般的乌发伴着阵阵花香凌空舞动。直到她抛出手中袖纱,阵风吹过,腾空一跃的样子恍若登月,他才一声尖叫,冲上前去抱住她,紧紧拥抱,揉进骨髓。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不禁落泪,生怕迟一步万贞儿变真要乘风而去。他心中一阵紧悸,不住呢喃,不自觉收紧双臂,贪婪地嗅着她乌发的幽香。

  “浚,”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侧身凝望,双眸如波,朱唇轻启,缓而清净的声音好似暖暖春风。

  他蹙紧眉,握着她的手不住点头,抚摸着她的侧脸,感到指下冰凉的触感,心疼叹道:“你好冷。”

  她看着他清澈的泪珠轻轻滑过面颊,双眼噙泪,笑着叹道:“没有你的地方,总是冷的。”说罢,一颗泪珠恰好地落在他的掌心。

  犹如一记猛击,瞬间激起所有温情。他紧皱眉头,抱紧怀中人,就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撕扯着、紧拥着,想用一己之身温暖身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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