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流钰正自思虑着。南宫落瑶已经提着鞭子气势汹汹地来到茅草屋门前了。
茅草屋的门是用原木制作的,并未上漆,看着十分坚固。
可南宫落瑶知道它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过外强中干罢了。
毕竟自己来了这么多回,这门也被踹了这么多回。再坚固的东西经过长久的使用以及粗暴对待后都会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先前踹门的行为都是由家丁代劳的,这回,南宫落要想要自己来。
她望向木门,眼神中布满了狠厉。抬脚、蓄力,就要往木门上踹去。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狗腿地挡在南宫落瑶身前,道“二小姐,小心您的脚,还是让我替您开门吧”
说完就要转身帮她把门推开。可这会儿南宫落瑶正十分暴躁,家丁的狗腿在她面前已经不管用了,反而十分的碍眼。
南宫落瑶此时已经到了躁动的边缘,抬眼望见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某个人,更是一阵烦躁,“给我滚开!!”
说完,就将那本应落在木门上的脚踹到了家丁的身上。
力气之大,将家丁仰面,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倒地时,一阵咚的闷响,家丁的头磕到了门檐。又是一声顿响,一屁股坐在了庭院上。
家丁面色发白,场面惨不忍睹。
听到动静,南宫流钰微微皱眉,暂且放下了方才的思虑。
反正自己也查了这许多年,都未能查出原由来,或许......是还没到时机吧。
见到南宫落瑶已经将门踹开了,于是也提了提衣襟,抬脚迈步朝木门处走去。
途中路过那个被掀倒在地的家丁,俯下身,对他微微一笑“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说完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家丁身下的那坨不明物体。“那里,脏。”
“.......!!!!!”家丁惊了、慌了、惶了、恐了!那是一坨翔啊!!!人类的翔!!哪个杀千刀的把翔放在这里的!!!他要打死他啊!!!!
全然忘记了自己咒骂的那些个杀千刀的人中,自己也有参与一份。
南宫流钰没管他,径自往前方走去,心中忽然有点大仇得报的感觉,漫起一阵畅快和愉悦。
只是这份愉悦,在他进来看见眼前的那副惨状开始就不存在了,时刻保持温和的南宫流钰第一次,从眼里、嘴里、心里散发出一丝冷意。
他就这样盯着南宫路瑶。
此时,南宫落瑶已经径自走进了屋子,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房屋最中央的草席上,扬起手中带了倒刺的鞭子发了狠地往草席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抽。
草席上的人已经动弹不得了,这种阵仗,犹如在鞭尸。
皮鞭鞭笞到人体的声音啪啪作响,中间还夹杂着倒刺撕烂皮肉和衣衫的声音。
草席上的那个人血肉模糊,身上无一块好肉,身上的裙衫也染上了丝丝血迹以及层层泥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南宫落瑶一边扬起手中的鞭子,不断地挥舞,一边大喊着不雅的话语
“你这个贱人、丑八怪!!”
“你这个不要脸的废物!!”
“不要脸的丑八怪!!”
“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还欺负我娘亲,欺负我们所有人!!”
“你就是个恶人!!全天下的恶人!!”
云云。
还有很多,均是不堪入耳。
除了用鞭子抽之外,还会用脚踢、踹。
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在意脚下人身上的脏污。
即便身上、脚上、自己最喜欢的鞭子上都染上了那个丑八怪的血迹和污渍,但南宫落瑶并不感觉恶心,反而觉得十分畅快。
这些痕迹似乎都在叫嚣着邀请自己,狠一点,再狠一点......
南宫流钰紧皱着眉,严肃地看着她。看着自己那个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姐姐。
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心狠如夜叉,全然不顾自己这么多年培育出来的修养和形象。
和街边骂街的疯婆子一样,恶心、疯狂,甚至其疯狂较那些街头上蓬头垢面的疯人尤甚。
难道真是因为出身贱就会一直贱下去吗?
南宫流钰垂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目光晦暗不明。
这会儿,南宫落瑶在南宫流钰心中已经和躺在草席上的那个丑八怪一个样了。
南宫流钰望着南宫落瑶的目光中微微流露出不知名的嫌弃。
忽而瞥向草席中间那个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已经看不清真实长相的人,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不,还是不一样的。草席上的那个人曾经是美丽、善良、优雅的,是他见过最温和、最有修养、最能用自己的言行传递光、传递爱的,是最......
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女神,只是现在......
或许,或许要是没有发生这么些个变故,那个人是会成为京城贵女的典范的吧,原先也是在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名动京城,毕竟从前是这么的温柔、有礼又优雅。
破坏了一大家子人的幸福生活,反倒是让她们这几个钻了空子,成就了他们欺负人的权利。
南宫流钰望着发狂的南宫落瑶,自嘲地笑笑。
前些日子南宫落沙已经被鞭打过一遍了,重伤未愈,奄奄一息,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不死都算是命大了。
不,若是没有秦筝深夜的造访,为她疗伤,也许南宫落沙早就死了。秦筝用药虽好,但要完全治愈还需要一段时间。
原先南宫落瑶最频繁也是一个月来两次的,近期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周来两回。
不久前就曾承受那人的鞭打,这会儿又遭受了这样的暴击。
南宫落沙已经气若游丝了,根本发不出任何一句求饶的话,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就这样呆呆地承受着,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就这样......死了吧......
也许这样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
娘亲,落沙来找你来了。在这世间挣扎了这么久,这么迟才来找你,娘亲可莫要怪我。
南宫落沙轻轻地笑了。笑容扯动了自己脸颊上的伤口,但是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是从紧闭的双眼中滚下一行泪来。
南宫流钰原本正在发呆,这会儿看见南宫落沙嘴角扯出一个清冷、绝望的笑,眼角又落下的一行清泪,一时觉得万分刺眼,心揪揪得一疼。
抬眼,对上南宫落瑶扬起鞭子的手,双目充血,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了她的鞭子“够了!!”
南宫流钰的手用力收紧,鞭子上的倒刺嵌入他的手中,没入皮肉,渗出丝丝血迹。
鞭身上挂着丝丝扯下来的衣衫和皮肉,中间嵌着的闪耀的宝石上附上了滴滴血迹,殷红、艳丽。
这些血迹全是南宫落沙的,那一个人的。
南宫流钰呆呆地握着,鲜血从修长的指尖中一点一点渗透,在白玉般的手指下映衬得十分鲜艳、刺目。
南宫落瑶一时被这抹血色惊醒,眼睛恢复清明,在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形时,惊恐地大叫道“南宫流钰,你疯了啊!!”
立马收鞭,也不敢使力了,南宫流钰仍然攥着那根鲜艳亮丽、缀满宝石、鞭身又布满倒刺的鞭子,死死地,没有放手。仿佛自己放手了,什么东西就会没了。
痛吗?痛。
可是南宫流钰此刻只感觉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心脏在胸腔中跳动得厉害。
刚刚......自己为什么会发了疯般的冲上去?
为什么呢?南宫流钰看着自己攥着鞭子的手,呆呆的。
自己并未有多喜爱这个从八岁始就已经毁了容的南宫落沙,就算是在这之前,自己也只是将其看做是偶像般的存在,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就连平日里想起来时所引起的情感都是十分的平淡,与想到家里的家丁和丫鬟没有多大的区别。
可,似乎每次来到南宫落沙的这个院子,自己都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似乎自己脑海中缺了什么,可到底缺了什么呢?记忆吗?明明,明明很完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