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在跟你说话啊!!为什么不回答??”南宫落瑶着急了,语带哭腔,声音撕裂,有些破音。“快把鞭子扔掉!你不疼的吗?!快扔掉啊!!”这绝对是南宫落瑶此生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
可这歇斯底里的声音并没有能够传递到南宫流钰心里,只在他的脑海中茫茫地转了几圈,就消失不见了,余下一点缥缈的余音。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回答一下!!”南宫落瑶面色十分焦急,想扯回鞭子又担心皮鞭上的倒刺会将他的皮肉再次撕裂,扯出血来,伤上加伤。
这可怎么办啊,她嘴唇抿得发白,秀眉紧皱着。突然福至心灵,漂亮的眉头舒展开,嘴嘴角勾出了一抹浅笑。
南宫落瑶伸出右手,踮起脚尖,一个用力,就是往自己弟弟头上一拍。
那颗束着黄色缎带的长发飘逸的头因南宫落瑶的猛力一击,冷不丁地往下垂了一下,南宫流钰悠悠醒,方才涣散的眸中也慢慢有了些焦距。
抬头,茫然地望着前方的南宫落瑶,而此时南宫落瑶的手还在空中悬着尚未撤下,嘴角还挂着个没来得及收回的笑。
“......”
“......”
情况莫名有些尴尬
南宫落瑶讪讪抽回手,望着他道“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落瑶确实尴尬。
虽然他们俩是亲兄妹,但自打南宫流钰记事以来,这般亲密的姿态在这对姐弟间却从未曾发生过。别说拍头了,就算是发自肺腑的会心一笑都没有。
南宫流钰总是淡淡的,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眼底却发冷,寒意直达心底。
总能给人一种疏离感,仿佛在传达着一股不留情面的警告“不要靠近我,不要说话,我讨厌你,请保持在我的安全距离以外。”
当然,这些也只有她这个姐姐能够发现,在其他人面前总能伪装得很好,随后不动声色地避开。
南宫落瑶神色有些黯然。
大家都不懂为什么自己会不喜这个温文尔雅、面上常是带笑的弟弟。她也不懂。
前期并不是这样的,也许是因为这个人会甜甜地称呼另一个人为阿姐,而自己只是他心目中的南宫落瑶吧。陌生人一般。
从未拍过他的头,从未和他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除了这回。
南宫落瑶有些讪讪,偷偷望了他一眼,拍头是种十分亲密的行为,别是介意了。
“......”这时候南宫流钰已经松开了鞭子,软鞭一端垂在了地上。
南宫落瑶右手搓了搓鞭子的手柄,有些无措,又继续道“我见你怔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一时着急没别的法子,才想把你拍醒的”语速很快,仿佛再说慢一秒,就会解锁被爆头的技能。
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南宫流钰有什么动作,就撒腿跑。反正家丁们都在外面,像他这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的人,是不会失态的。只要出了这个木门就好了。
南宫落瑶眼神飘忽,在脑海中描摹着待会儿的逃跑路线。
南宫流钰只不语。头上被拍了一下,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并无很强烈的不适,自己也不是幼稚的人,睚眦必报不是他的作风,于是压下内心的怪异,反映到面上是极其的冷静。
他望着草席上安静躺着,骨瘦如柴、衣衫破烂、血肉模糊,被皮鞭鞭打得面目全非的人,道“你这几日似乎比以往更狠些”话语中无任何波澜,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十分普通的事件。
南宫落瑶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地面上的草席看了一眼。只一眼,没敢多看,可就这一眼却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肚里翻转,想吐出隔夜饭。
原本南宫落沙面目就极丑,这会儿更丑了。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她望着南宫流钰,有些尴尬地回复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是当真不知道,在自己的印象之中,虽然经常来这个画角堂,对自己的这个姐姐进行思想上、身体上的“教育”。
可也只是兴起的时候踢一踢、踹一踹,泄泄愤,期间或许说一些羞辱、谩骂的话,情形严重些就是拿起手中的鞭子进行鞭打。
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没这么狠,也没这么凶。
“你不知道?”南宫流钰狐疑地看着她。
“自然”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南宫落瑶脸都红了。
似乎是被盯得有些不适,复又大声、尖刻地对他说道“信不信由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南宫落瑶飞扬跋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又何必在这种事情上藏着掖着”
“......”尖锐的声音钻入自己耳畔,南宫流钰觉得有些头疼,扶额道“你淡定些”说完后又补充道“没说你说谎”
“哼”
南宫流钰道“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南宫流钰望着她“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欺负南宫落沙?”将她院子安置于养马场,在养马场院内堆满垃圾,用腐臭包裹着她,散播谣言,让众人都认定她是一个丑如夜叉的丑八怪。
南宫流钰想了想,也许并不算是谣言,可是,按照南宫落沙不出门的性子,只要南宫落瑶不将她毁容的事情捅出去,在外面大抵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她也不至于一直窝在那个小小的养马房里不出来。
听到南宫流钰的问话后,南宫落瑶也沉思了一会儿“也许,我那时候特别恨她”
南宫流钰望着她,陷入了沉思,恨吗......
二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因为草席上的人已气若游丝、存在感不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是完完全全被这二人忽略了。
南宫落瑶在茅草房教训南宫落沙的时候,众家丁是回避的,不能跟着进去,只站在茅草房外面。这会儿,茅草屋外,家丁们正窃窃私语。
“怎么这么快就停了?”老大嘴里叼了根草,蹲在不远处干净的石头上,有些疑惑“这平日里不是光骂骂都要一个多小时的吗?”
这随行的家丁早些年就已经摸清了自家二小姐的套路,知道她隔三差五都会来这一回,并且每回必定持续一到两个时辰。
而这一段时间内,家丁们是不能随同进去,毕竟,谁也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暴戾的一面,家丁们也无法保证在自己看到自家二小姐凶狠暴戾的一面后还能在这个府里好好待着。
所以在这段时间,大家一般都是在茅草房外站着,并且一站就是数个小时,长此以往,不管是多强健的体魄、多健壮的下肢,估计都要站废了。
再加之这满院子都是各色各样的垃圾,有以前的、新增的,常年累积,土壤的表面都渗透着一股粘稠的黑水,散发着阵阵恶臭,饶是最不讲究的家丁都无法放下心思席地而坐。
于是想出一个法子,在下回倾倒垃圾的时候,预留了些不起眼的干净石块,作为自己的专用座椅,或蹲或坐在茅草屋外等待着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