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后,又道:“仙鸾宫里的宫人护主不利,统统杖毙,那个回话的小太监是根源,可着实可怜,就留他一命,让他给婉儿守灵去!守到他死!”
皇帝的情绪突然暴躁起来。
若是前面一道口谕让王福全觉得蹊跷,那现在皇帝拟旨废太子,更让人觉得君心难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太子温顺贤德,万民敬戴也。然天命叵测,痛失生母,太子悲痛伤神,处事怪诞,无法同日而语。朕怜之甚,然痛定思痛,为枫阳万世,拟废太子位,奉养于旧太子府,非召不得外出。钦此。”
废也就废了,连个王位都没封,这岂不是处处低人一头?
当今圣上为防兄弟阋墙之祸,皇子满十二皆封王,赐封地,于是现在每个皇子都有封号在身。
可太子如今这一废,竟是没了下文。
王福全不禁同情起这个废太子。
“父皇怎么会废了我?!”司徒文岚崩溃了,他是哪里做的不对?他又不是真的疯了,皇帝怎么能?他怎么能?!
“二皇子,奴才也不敢随意揣测圣意,还请您莫为难奴才了。”
其实王福全只是好言相劝,可司徒文岚却觉得王福全是拿话堵他。
区区一个奴才,如今也要爬到他的头上了?!
“尔敢!”司徒文岚一声爆喝,来宣旨的众人都没反应等反应过来,只见二皇子突然大步上前,抓起王福全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宫人们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若是去拦,他们卑贱之躯贸然触碰皇子之身,只怕将来会被怪罪。
就这一霎那的犹豫,加上太子已然没了理智,竟然生生掐断了王福全的脖子。
司徒文岚手中传来脆响,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习武不多,自小书生气重,今日怎么……
他松开手,王福全的尸身轰然倒地。
他又杀了一个人!
此时此刻,司徒文岚心底才陡然升起恐慌之感。
与此同时,江若书桌上的一颗灰白色的珠子突然化成了灰,书房内明明没有风,却飘散在空气中,消失无踪了。
江若一阵惊奇,直觉告诉他,怕是要发生大事。
掐指一算,只发现许久未曾探测的命盘已然斗转星移。
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匆匆给五皇子递了消息,同样的五皇子也回给他一个消息。
“太子今日因为心智不稳被废黜了。”
江若烧掉手中的字条,越想越觉得奇怪。事情似乎就该这样发生,又似乎本来可以不用这样发生。
“依儿,做什么呢?”苏启今日上朝,得知太子被废黜,觉得他作为五皇子一党是真的站对了位置。为此心情极好。
本来早朝后回来一般会小睡一会儿的,但是现在的心情就这么睡了有些可惜。
“有什么好事么?夫君看上去很开心啊。”江依方配了新药给姚秋生,让十七将药方拿走了。此时倒是疲倦的很。
“太子被废了。”苏启开心地同江依道,“听说是被皇贵妃的死打击到了,今日早朝皇上还夸赞他至纯至孝呢。”
他踱步到桌边,就着江依的茶杯抿了一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不就告诉全天下太子是个懦夫么?”
江依听出苏启话语里带着不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可苏启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滔滔不绝的发表起自己的看法。
“这帮皇室养尊处优,哪里知道边关凶险,百姓疾苦。这就是报应。”苏启意犹未尽,接着道,“要我说,这群迂腐荒唐,不体民情之辈就不该稳坐朝堂。”
江依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看苏启背对着她,便也不多言语,轻轻地趴在桌上假寐。
苏启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所谓“大不敬”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这才猛然回头,结果发现江依已经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感觉方才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
亏的他在江依面前这般不设防备,这小丫头倒是也跟他不见外。哪有夫君还说着话就自顾自睡着了的?
苏启眼神黯了黯,也幸好她已经睡着了,睡的这么安稳,想必他方才说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然早就慌了。
想到这里,苏启的心境便豁然开朗,恢复了往日的开朗,打横抱起江依,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让她睡的安稳些。
江依也是累极了,本想着装睡,可趴下不多时便真的睡着了,苏启这才没看出端倪。
但是苏启出门前关上房门后,江依听到声音,陡然警觉,竟惊醒了。
十七才去送药,还没回来,她只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十二。
平日跑腿人的事情倒多些,江依不出门,十二起的作用就小些,江依许久不唤他了。
十二本来躺在横梁上,听见江依唤他,也没立刻下来。待苏启脚步声远了,才翻身而下。
江依半坐在床上,神色慌张。
“方才他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这……”十二为难了,听见倒是都听见了,只是不知小姐希望他听见还是没听见。
江依看他犹豫不定,心下了然,轻声道:“去同师兄说一声,让师兄定夺吧。方才苏启说的话,定要一字不落地入师兄的耳朵。”
十二领命,等十七回来,才飞身出府,直奔蓬莱山庄而去。
恰巧五皇子也乔装打扮,正在江若这里与他话事。
这让十二不知怎么开口,只得上前在江若旁边耳语了几句。
司徒文靖见状也不责怪,只等十二说完。
果然江若也不会瞒着他,让十二当着他的面将事情说清楚。
十二便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也算聪明,竟然是真的一字不落地复述了苏启的话。
真是对皇室大不敬。
“恐有不臣之心。”司徒文靖轻敲桌面,神情凝重,却见江若在一旁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不由皱了眉头,“这事很好笑吗?很危险行不行?苏启可是有兵权的。”
江若还是嘿嘿地笑,直看的司徒文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