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重生
瑰阳,归阳吧。
瑰阳,你难道甘心被占据身体?
瑰阳,睁开你的眼睛。
兰颐皱紧眉,耳边传来的遥远的呼唤,将身体里被压制沉睡的残魂唤醒,她的灵魂像被人生生撕裂。
清明时节,夏莲静突然邀她小聚,本想着柳如颜之前已经把解药给她了,她找自己难道又有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她身为“瑰阳长公主”,难道还怕能被怎么着?
是以,她换了橙红绸锦衣裙,带着一个贴身侍女就赴约去了。
还没等她一盏茶喝完,夏莲静就让下人摒退,接着一个不防敲晕了她。
这间房原来是夏莲静的卧房,后来柳如颜派的侧王妃硬搬过来,那侧王妃去后,房子就一直空着。
房间正中挂着夏辅随先帝征战沙场图,整个布置都显将士之家,用乌木拱门隔开内室,内室漫眼的黄花木色,家具雕饰精巧却不出众,只有几件瓷器花纹繁杂,是稀罕物件。
夏莲静把人拖到暗红海棠花毯上,虽然天渐渐热了,但这间屋偏阴,总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手指往一件瓷器上按下去,瓷器下面暗盒被推上来,夏莲静取出那瓶心头血,再去烛台上那几支白烛点上,在“瑰阳”周身放着。
白烛招阴。
柳如颜,等瑰阳归阳,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人总是这样,若是被欺负得无法还手也就罢了,一旦有机可乘,就不会善罢甘休。
夏莲静用手指沾了殷红的血摸在瑰阳唇上,那血被冰封过,刺骨的寒。
为了防止烛火点燃她衣袖,夏莲静用左手撩着长袖,右手在她唇上涂抹着,接着在她眼皮上抹,而后左手在白烛外洒了一圈血。
“哦,险些忘了。”夏莲静蓦地起身,打开香炉添了把安神香,好让兰颐的魂多睡会。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她贴身丫头的声音:“王妃,那丫鬟已经处置了。”
那丫鬟自然是瑰阳的侍女,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出去,一定得杀人灭口。
“小厨房的菜记得端给王爷,然后去给小郡主讲故事,就说我先睡了。”
要召唤怨魂,必须在午夜极阴之时,让怨魂助瑰阳还阳。当然,一个不慎,可能被怨魂借尸还魂,反倒坏事。所以她选的都是憎恨柳如颜或者“瑰阳”的怨魂,比如祺嫔、余氏。
瑰阳,归阳吧。
瑰阳,难道你不想风风光光地活着?
瑰阳,许多事等着你呢。
兰颐痛苦地摇着头,不,不,不能让瑰阳还阳,否则柳家就完了,她的子善……
像有人拽着她的头皮,要把她从身体里拽出来。兰颐咬紧牙,面目狰狞,大汗顺着头皮滚落。
“不!”
声嘶力竭。
乌云飘过,覆盖明月,清明的夜凄冷阴森,阴风吹散卷卷青烟,有哭声微不可闻地蔓延。
夏莲静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敞开窗,来吧,怨魂,报仇去吧。
白烛颤抖了几下,兰颐觉得有许多在拉她,那力气大得吓人。
求求你,让我活下去。
让你活下去?那当初你为何逼死我!
我没有逼你,你是自尽,余氏你是自尽!
那我呢?兰颐,你为什么要害死我?
你是谁?
我是柳家的月娘啊。
月娘!
就因为柳将军觉得我好看,你就把我扔到井里是吗?
你勾引子善,你……
住口!
夏莲静看她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想来是在挣扎吧。
兰颐听到这个声音一怔,眼睛突然瞪开,刺眼的光让她脚一歪瘫在地上。
公主!
兰颐,你顶着救主的名声被厚葬,却占着我的身体风光活着,而我,却苟且偷生,不见天日!
那目光涣散,像人之将死的样子让夏莲静皱眉。
兰颐,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不,我不要!
烛火晃得厉害,地上的血越来越干,怨魂的气息渐渐弱下去。难道……失败了?
瑰阳唇上的血渗下去,染得一双薄唇艳红如火。
烛火訇然灭了。
涣散的目光猛地聚合,眼眸一面明亮,晃了一晃,便目光清明。
瑰阳转了转眼珠,屈了屈手指。
好久没有用这具身体,居然有些不习惯了。兰颐这个贱人,终于被怨魂拖走了,相信不过几天,她就会灰飞烟灭。
夏莲静早被吓得腿脚一软瘫在地上,望着瑰阳嘴长得大大的,眼神复杂而茫然地望着她。
“你……是谁?”
到底是瑰阳还是兰颐?
瑰阳冷笑,这个女人没长眼睛不成?她自然是西楚的瑰阳长公主!
“你是谁?”
她行动如风,在夏莲静眨眼的功夫就翻身下床,同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如鹰般锋利的冷冷地眼神盯着她。
我是谁?
她不认识我,那她是……瑰阳?
夏莲静嫁给骆赋腾后,因瑰阳未出阁,不便抛头露面,所以很少见到,夏莲静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夏莲静。
不过瑰阳认识她的衣装,是王妃的规范,那这个女人是王妃?
瑰阳眼珠缓缓地转动,打量着她,同时盘算着:大哥骆赋辰的王妃江澜她见过,三哥骆赋衡没有正王妃,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五哥骆赋腾的王妃——夏莲静。
“夏妃的妹妹。”瑰阳松开手,白皙的下巴上红色的印痕,“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为何救本公主?”
瑰阳“死”的时候夏莲淑还只是妃,所以她的称呼依旧是夏妃,而不是夏贵妃。夏莲静也不想纠正这种小事,她把前前后后的事添油加醋讲了遍,尤其说起柳如颜杀死太后,破坏骆赋衡计划,以及帮助兰颐企图杀害瑰阳的事说重,气得瑰阳一双丹凤眼充满杀气,血红的眸子走火入魔般,一挥手把一件瓷器摔得粉碎。
摔碎倒不要紧,只是这么大的动静难免惊动人。果然瑰阳还没骂完柳如颜,就有人来敲门,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骆赋腾。
“静儿,你怎么了?”
这几天夏莲静太奇怪,他问她怎么了,她却闭口不谈。他的心很慌,仿佛一场厄运正在降临。
“没事,妾身起来喝水,没看清路,撞翻了花瓶。”
她反身捂住瑰阳的嘴,却被瑰阳嫌弃地推开,不过瑰阳也没说什么,她现在确实不想惹人注目。
“静儿,我们谈谈吧。”
“王爷,该睡了,明日你还要上朝。”
“可……”
夏莲静不等他说下去,打断道:“妾身想睡了。”
骆赋腾没说话,默默向着暗黄残月走去。
“为什么瞒着他?”
“这是我家族的仇恨,我不想连累他。”
“你放心,只要你我里应外合,一定能把那个贱人拉下马!”
“不。”夏莲静摇摇头,“皇后的身后还有人,而且是不小的势力。就是他们帮兰颐镇压你的。”
“会些歪门邪道罢了。”
“皇后杀死我父亲,没有惊动夏家任何人。”
“哦?”瑰阳抬眼看她,眉角微蹙,“能在夏家悄无声息地杀人,那真是不可小觑。”
“公主,妾身知道怎么做。”
“嗯。”瑰阳理理衣衫,坐在床边等她说下去。
“皇后还不知道你归阳,她还把你当做盟友,我们可以利用这种信任,拿到她不忠于皇上的证据。”
“哦?”不忠于皇上?还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