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爷打胜仗了!”
”北王爷打胜仗了!”
嘈杂无序的街道忽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霎时让忙于生计的人们转过视线,纷纷围上前问个究竟,掩不住的,是那脸的喜悦。
消息的传播总是十分迅速,是故,连稍显偏僻的南桥巷似乎也在一瞬间就热闹起来,三五成群有滋有味地讨论起这个其实与本身并无多大关系的好消息来。
门外的喧闹显然也已进入耳中,屋内之人默默勾起嘴角,拧了几日的秀眉终于得以舒展。
“多了。”
耳旁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沉浸于情绪之中的季青冥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竹勺也掉回坛子里,心下一急慌忙伸手去捞,左手扶住的小碗却又滑落几分,霎时不知是该先稳住哪一样才好。
因这手忙脚乱,她脸庞上带起无限红晕,一直延到耳根子。
身旁的人也没有帮忙扶,反倒是悠然地倚着小桌,手背轻轻撑着额头以挡住那一脸笑意。
“七鹤——”懊恼地唤了一声,倒是意外地平静下来,季青昊先放下小碗,才提着袖子捞起那根竹勺,小心用布擦拭干净。
”何事?”干脆不遮不掩,七鹤露出眉眼俱弯的脸,笑问。
“该问你才对吧,悄无声息地跑过来。”
“我是见你放多了蜜,好意提醒一声,不然酸出的酒可是怪味儿。”他修长的手指在季青冥方才端着的碗中点了一小团蜜,闭上眼放进嘴里细细吸吮,这怪异的画面让刚从外头进屋的浮尧看傻了眼。
放在一般人也就罢了,偏他是长了一副魅惑众生的脸,再加上这么个孩子气的动作,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若把这感觉从浮尧心底写出来,便交织成四个大字:非常好看。
“尧儿来了。”七鹤倏然睁开眼,朝还在发愣的女娃娃又是一笑。
“是呢,从进来就傻乎乎的,”季青冥忍不住别过脸笑起,顺带着一并释放适才压下心头的喜悦之情,隔了片刻才问道,“我今日取蜜也是按着往常的分量来的,如何会多?”
”因你今日这酒是要给元廷,他要是见着你只怕喝口醋也会说甜。”
一句话让季青冥又脸红到耳根子,转身喃喃道:“他今天怎么会来?还得进宫见陛下。”
“青冥姐姐,你娇嗔了。”晃过神的浮尧走到二人身旁,摇头晃脑就冲着季青冥打趣。
“是啊是啊,总好过你看呆……哦……”还没说完就被扑上来的浮尧捂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却又不禁笑出声。
上天庇佑,元廷你总算是安然归来。
出乎季青冥的意料,不过入夜时分,祈元廷真如七鹤所说来见她了。
他还穿着一身入宫面圣的战袍,骑着他心爱的坐骑白翎一口气冲进酒肆,翻身下马笑嘻嘻地将她揽入怀中。
”青冥,这次我总算可以娶你了。”他一贯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无数喜悦,缱绻不已,如星辰一般的眼眸眨也不眨,里头的情思仿佛能溢出水来。
两人正情动忽然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祈元廷反应迅速地揽着季青冥避过,也不看就笑道:“尧儿尧儿,这么多日没见,可不该是这般招呼我吧。”
还没等到浮尧答,就见七鹤沉默着一张脸,也不见任何动作就将他二人分开,从中间穿过走到白翎跟前,抬手戏弄着马儿幽幽吐了一个字:“门。”
祈元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那扇因策马用力过度而被踩坏的院门挠挠头:“那啥,七鹤,我赔你一对红木的……”
“我就喜欢原来的。”七鹤继续戏弄着马儿。
“原来那个有什么好嘛,都旧成那样……”
“我喜欢。”七鹤眉头一挑,加重了音调。
“行行行,我怕了你,改日找个能人巧匠,一准给你修回原样,”眼见说到这份儿上七鹤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祈元廷讪讪笑,转头求助季青冥,只见她伸手指指院子角落这才恍悟,一拍大腿,“对了,我这次虏地之战寻到不少奇花异草,明日就派人全送过来给你。”
“哦,北王爷一路辛苦,快进去坐。”回过头七鹤竟是立即换了副模样,笑意盈盈地团着手当先进屋。
“呃……”竟是连称呼也变得十分客气,祈元廷额上青筋跳跳,不住叹气,“那些花草本来都是给青冥的呀。”
“怎么,你不乐意了?那一开始就不要撞坏我家的门。”浮尧上前牵住七鹤,回头瞪眼做了个鬼脸。
“呃,那样冲进来不是比较好看嘛。”
众人默然。
在七鹤的酒肆闹了半日,祈元廷才带着季青冥一并回府。
他一进门果然就听宣武说起庆功宴上降下的不满,老老实实地面壁思过表示第二日上朝会向胜下请罪之后,宣武才肯收住唠叨。
说起来,也确实是他的错。
虽说这次出兵非己所愿,但既然都已经战胜归来,皇帝又好心好意地犒赏三军,作为主帅的他却不声不响地溜了,怎么样都令龙颜挂不住吧。
他细细想想,还真有几分恃才做物的感觉,约莫朝中大臣又会放出他是不把皇帝放眼里之类的言语。
他还真不是。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季姑娘,但这么一来陛下会怎么看你,定会对你产生嫌隙,然后……”唠叨的宣武仍旧在唠叨,也不知到底谁是副将谁是主帅,谁是管家谁又是王爷。
朝身旁的季青冥挤挤眼,摊手摇头,祈元廷对那旁的话语显然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王爷!”季青冥还不及笑,宣武就一声吼了出来,满脸恨不成器的表情。
“咳咳,宣副将,”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假咳一声,祈元廷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来,正襟危坐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从
一开始我便是反对攻克虏地,如今自也没必要去陛下面前领那犒赏,否则那时的坚持己见岂不是要被众人笑话?”
见宣武懵懂地点点头,祈元廷一笑又道:“再者,我是完胜而归,与陛下心中所想必有差异,若是去了庆功宴,不免有炫耀之嫌,你也知道,三军将士与我亲如兄弟,这种关系放在战场上自然是好,但在陛下看来,却是一种威胁。”
宣武听罢恍悟,连声称是。朝中谁不知道这次战事的目的,说白了就是陛下故意为难,将这个十几年都未攻下的虏地交给北王爷,本以为一定是赢不了,想借机削弱王爷的势力,没想到,竟是完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