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安然无恙
短暂的寒假结束,柳叶开始冒出绿芽,丛中的杜鹃叶子长得愈发茂密,而最欢乐的莫过于那红艳艳的山茶花,早就迫不及待地吐露艳红。时间无声地流逝,禾忻娈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她剪齐了头发,额头两边有浓浓的斜刘海,她不再是那个娇俏可爱的禾家丫头,褪去了一年前的青涩,此刻的她更像是一株淡雅的墨兰,亭亭玉立在风中,静默无言,与世无争。
掌声立马响起,禾忻娈与叶蓁蓁坐在学校的亭子中,享受着三月的好天气,禾忻娈说:“写的好,特别是那句‘刹那间的回眸,亦遇上另一种盼望’。”
“其实,我现在好怀念和匡悾悾‘斗嘴’的日子,要是他在,说不定会写一首诗,来和我一分高下。”叶蓁蓁的头发长长了,她结了一个半丸子头,显得成熟中又不失俏皮的特点。
“我记得以前啊,你们俩总是一对‘欢喜冤家’!”
“现在想想那些事情,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好像都过去了!”叶蓁蓁说着,便从背包里翻找东西,她拿出了一个黑色小塑料袋,说,“你看看,以前就打算给你的,希望现在还不算太迟。”
“这是什么?”禾忻娈慢慢地拿出黑色小塑料袋,唇边轻笑一如往昔,“你还有这些照片,竟然洗出来了!”
“照片,可以帮我们记住很多美好的事情,你往下看,除了我们组的合照,我还特意留了一张特别的。”叶蓁蓁轻歪脑袋,她能想象禾忻娈的欢喜。
猛地,禾忻娈像石头一样愣住了,脸上有吃惊变为欢喜,她开心地笑了,说:“蓁蓁,这不是在心理社时我和他的合照吗,当时ppt制作的时候,不是没有传吗?”
“我存在U盘里了,像你那么冒失,要是弄丢了这张照片,指不定会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决心。”
“哪有!”禾忻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时候头发好短哟!”
“你不看看,你笑得有多甜。”叶蓁蓁说,“这张照片我有两份,要不要去给付卓珺?”
“我去给啊?”禾忻娈长大嘴巴,惊讶地问,“从开学到现在就没碰到他,我还是避避嫌的好,不要和他表现得关系太好,会有人讲闲话的。”
“咦,我怎么觉得在理科班待久了,禾子变得更加稳重了!”叶蓁蓁为禾忻娈刚刚说的话感到惊奇,“你怕什么,我觉得付卓珺会很开心的,如果他看到你此时的模样。前几天,我碰到他,他竟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当时就愣住了,谁把当年‘高冷’的付卓珺改造得怎么好,是不是你的笑感染了他。我看到他,我就想到了你。”
“我啊?”禾忻娈立马摇头,露出了忸怩的神情,“我就告诉他,没事多笑笑,饿了好好吃饭,冷了就加衣服,少吃零食,少熬夜。”
“天啦,你这是准备干什么,你俩什么关系?”叶蓁蓁听到这一番话,惊呆了。她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禾忻娈的表达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直接,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她也不必隐藏,大大方方的流露,才像年轻的她。
“普通朋友。”禾忻娈的回答倒简单。
“好吧,知道你们关系好,那照片,你给不给的?”叶蓁蓁问。
“给啊!”
“那你自己亲自去给,不要让别人转交,亲手给,比较好。”
“为什么,我这不是‘瓜田李下’吗?”
“别人给照片,会让对方觉得你俩有‘隔阂’的,”叶蓁蓁轻笑一声,“什么叫‘瓜田李下’,你这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一阵风吹过,草丛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禾忻娈轻轻吸了一口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轻巧地向楼下走去,脚趾,足踝和膝盖全都因她向前跃进而鼓足了勇气。她来到了九班,在窗外,她轻敲了窗子,待窗户旁边的人打开窗户,她便小声说:“帮我喊一下付卓珺!”
窗边的那个男生,朝教室一望,转头说:“他不在。”
禾忻娈失望地噘着嘴,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既而,她说:“那帮我叫一下莲娒,说是禾子找她,谢谢!”
那个男生向莲娒所坐的座位望去,喊了正在座位上写作业的莲娒。
“诶,那不是之前和付卓珺吃饭的女生吗?”在等待的时候,禾忻娈无意间听到九班的几个女生说着话。
“她之前不是短头发吗,难道真的为付卓珺留长了头发?”一个女生说。
“长的也一般,听说成绩也不拔尖,追了付卓珺这么久都没有在一起,她真是够可怜的。”另一个女生说。
“这姑娘是傻了吧,那么多好的男生,偏偏‘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看‘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呀!”
“也不见得,付卓珺每次见她,听说,都出奇的不一样。”
“嘿,禾忻娈,你来找付卓珺吗?”一个额头前有着空心刘海的女生走近,她正吃着一包“辣鱼”,说,“家属来九班看人,太贴心了!”
禾忻娈不想再站在九班的教室前,她心中有着怒火,想冲谁发泄,又似乎更多的是委屈,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讲。
“像付卓珺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还有人喜欢他,作为他的‘小老婆’,真令人佩服!”那个女生说着。
“什么叫‘小老婆’?”禾忻娈努力压抑住怒火,问。
“你不知道啊,班上都是这么传的,头发长长了,真打算为他做一个‘贤妻良母’啊!”
“田诗琴,你别乱讲,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莲娒出了教室,阻止了禾忻娈眼前的女生,继续胡言乱语。
禾忻娈轻轻吐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莲娒拯救了她那颗即将崩溃的心。田诗琴识相地往教室走,但她心中愤愤不平,低声说:“我又没有讲错。”
“莲娒,你们班上太恐怖了,我来一次就经受一次心灵的洗礼。”禾忻娈说。
“你别介意,她们闲得无聊,总喜欢胡乱说。”莲娒怕禾忻娈多想,一直把九班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隐瞒。但她知道,禾忻娈迟早会听到的。莲娒继续说:“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了?”
“我来找付卓珺的。”禾忻娈知道她自己又在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送,她看见了付卓珺正往教室门口走,“我看到他了,我自己去讲。”
“唉!”莲娒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她知道那些“造谣者”又有几天的“饭后谈资”了。
“付卓珺!”禾忻娈当然知道在这种公共场合,不能有过分亲切的称呼,她当然不能喊他两个字,“找你有事!”
付卓珺停住了脚步,旁边有男生故意经过,朝付卓珺奇怪地笑着,然后,那些那些男生又望着禾忻娈,他们笑得更欢了,彼此不语,像是蕴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有的人拍了拍付卓珺的肩,有的人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不怀好意地笑笑。禾忻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她知道,她就不应该出现在九班。
“我简单说。”待那些男生走了后,禾忻娈递出了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这是蓁蓁给我的照片,里面有研究性学习的合照,她让我交给你。”
付卓珺接过袋子,温情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头发长长了,那稍长的“短发”衬得禾忻娈的神色眼眸更加动人。
“你看着我干什么?”禾忻娈用右手碰了碰右边的头发,她在确定别在右边的黑色发夹是否移位。“我走了!”禾忻娈说完便飞快地跑上楼,她的心在剧烈跳动,坐到教室久久才平静。原来,不管时间过了多么久,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没有改变双眼与双眼相碰时,内心巨大的欢喜。花的雕图,叶的脉络,江的沧浪,世间的所有,都比不过深情。正如所有的欢喜都在青春里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