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照一愣,一开始以为是欢欢乐乐两个人在搞怪,但是看他们认真划船的样子又不像,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便没做理会,继续往前走去。这时候刚才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听得清楚,也能感受到,那声音正式从网中的大鱼嘴里传来。无照着实的吃了一惊,以前听云大叔他们讲过,山里的动物成精能说人语,包括那叫崖洛的大蛟,这一次一条鱼也能说话,倒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当下无照站定将那鱼提到眼前,仔细的看着它,只见它嘴唇翕动,声音也更加柔弱,听它说道:“好心人,放了我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无照听它说完,吸了一口凉气,对着欢欢乐乐说道:“它会说话!”欢欢乐乐不以为然,反倒是嘲笑,乐乐说道:“看来你真的是需要补一补了,鱼怎么能说话,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它叫我放了它,你们听不见吗!”无照诧异的说道。
“听不见听不见!”两个人只顾着往前划船。无照站在哪里,小心翼翼的看着鱼,轻声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欢欢乐乐回头看他跟鱼说话,只道他是疯了。
“是啊好心人,是跟你说话,我们有缘,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那鱼的嘴唇翕动着,“河里的美食你尽管取用,只求你放我一命。”
无照早年就听云大叔等父辈讲过,河里山里的一些动物,鱼类,甚至是植物,经过千百年的修行,吸收日月精华,就会成精,开口说话,想这鲤鱼也一定是成精了,赶忙打开兜网,嘴里叨咕着:“神仙莫怪,我们都是无知小儿,无意冒犯,还将神仙大人大量,我这就放你出来。”俯下身将那大鱼从网子里放了出来。那大鱼扑腾一声跃入溪水之中,欢快的摆尾,在他脚边绕了两圈便离去,说道:“有缘自会再见。”无照看着大鱼离去,心中也甚是愉快。只是惹恼了欢欢乐乐,他们听见水声便回头,见网子里已经没有鱼,便扔了船桨大骂:“你真不知好歹,那是给你补身子的,为什么放生了!”无照也只是讪笑,瘸着腿在河里折腾了片刻,网子里也兜了两条草鱼,脸上堆满歉意的笑,示意给他们看。两个小家伙抱着胳膊,一副无法原谅的样子。眼看着小船顺着溪流越漂越远,欢欢说道:“还不快把我们拉到岸上去。”无照将他们送上岸,一起往回走,一路上两个人没少数落他。无照也只是笑,心里头却格外的轻松。
这老白的确是一位神医圣手,无照经过他近半个月的调养,伤腿日渐的康复,不但能够健步如飞,而且这身体感觉比以前更加的壮实了。现在走崎岖山路如履平地,奔跑跳跃也感觉不到吃力,端的是身轻如燕。无照一面心里感激老白,一面站在山的顶端长啸,发泄心中的情绪。此刻他更想着赶紧出去,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恐怕父亲,天佑,云大叔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吧。他四下望去,除了重峦叠嶂,浩渺森林,根本就找不到家的方向。兀自的探口气,却突然发现前面的树林里似乎有东西在树木间窜过去,身形甚是诡异,眨眼隐没在森林里,惊起成群飞鸟。待要仔细看,已经不见身影,他想那大概是猿猴一类的东西吧。也没多想,便从山背面下来,往回走去。途径一条溪水,看那清澈水里成群鱼儿游蹿,想起好长时间没有找欢欢乐乐捕鱼了,想到他们为自己捕鱼时的情景便忍俊不禁,当下加快脚步,想要找他们出去捕鱼。
待他兴高采烈的赶回去的时候,却见大家都跟老白围成了一圈,发出悲伤的哭声。他心不禁一沉,缓步往前走去,实实在在发现是他,便退开,让他看去。他就看见欢欢乐乐躺在地上,面部表情极为痛苦,再仔细看,他们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从腰部开始血肉模糊,原来那下半身已经被硬生生的斩断,就连切口都整齐无比,似乎下手的时候一鼓作气的样子。无照当下大吃一惊,心痛和悲愤在胸腔膨胀,失声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他扑倒在尸体前,眼含泪花,望向众人,望向老白。
“他们两个本来是出去捕鱼的,但是迟迟没有回来,实实在在,冷冷清清就一同出去寻找,最后在后山的林地里找到了他们的尸体,这伤口如此整齐,分明就是用刀切的,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人害死的。”老白说道,“不知道这个人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下的如此狠手。”
“后山?”无照重复道,他猛地想起今天在后山看的那道诡异的身影,隐隐的感觉是有某种联系。
“是后山,找到他们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但是我们听见有诡异的笑声,甚为恐怖。”冷冷说道。
“还有一道诡异的身影呢,像是猴子一样在树上荡来荡去,我们看不清楚,它实在是太快了,我们怀疑就是它下的手。”清清补充说道。
“猴子?”无照再次重复,若有所思。
“不管它是什么,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他们动手,而且是拿走了下半身,我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大家都要小心为好。”老白背着手往他的山洞走去,“把他们埋了吧。”
老白离开人群,兀自的走了,但是他并没有真的回到居住的山洞,而是去了别处。他从山洞后面的丛林绕过去,来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洞穴,四下张望,除了鸟和蝉的啁叫,连一只兔子都没有发现。他进入洞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着,脚步声在幽深的洞穴里格外的响亮。这洞穴的尽头,是无尽的深渊,阴冷的风正从下面涌上来,夹带着潮湿的和异样的气味。火折子的光亮有限,无法将四周照亮,因此也看不清周围,只能依稀感觉到这是一个洞穴深渊。老白将火折子照向右手边,那是一处向下环绕的石阶。石阶非常窄,只能容许一人紧靠着墙壁通过。而他似乎已经是轻车熟路,步履轻便的依着石阶往下走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脚下便已经是平地了。他依次点亮石壁上的灯,将这大约几丈宽的地方照亮。
“啊,是什么这么刺眼?”一个沧桑男子的声音传来。在这石壁的角落,正用铁链拴着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大汉,只见他的衣服已经肮脏不堪,但是依稀还能够看得出来那曾经是一件华丽的官服。只是面目全非,除了眼睛在无力的躲避光芒,那脸上只剩下血红的肉,面皮已经被整张揭了下去!他躲避着火焰的光芒,奈何四壁都已经被点亮,只能慢慢的忍痛适应。
“光?是光!”那人兴奋的叫着。他用那双此刻已经适应了光芒的眼睛四下打量着,看见一个穿着衣服,长得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三尺矮个子站在面前不远的地方。他冷冷的笑了,说道:“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呢,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下来一次的东西吗?我在这幽深的没有光亮的深渊中,生不如死。”
“如果你想死,恐怕有一万种自杀方法,比如绝食,比如咬舌自尽。”老白轻蔑的说道,“只是你不想死,你还幻想着能够出去,你还幻想着能够重新站起来!”他猛地上前,掀开那人衣服的下摆,看见他的腰直接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到这里,他不禁疑惑的啊了一声,那一声啊,分明表示不能相信。他放下衣服,站起身子,兀自的嘟哝,“不能,不可能,难道……”
“你以为我还能够长出双腿吗?哈哈哈,万万不可能了!”那人大笑起来,没有了脸皮的面庞看上去有些狰狞,说道,“你虽然救了我,却把我关在这深不见光的地牢,只因我没有告诉你宝物的下落,你就剥去了我的脸皮,贴在了你的脸上,难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成人了!万万不可能!你每日差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小矮子给我送饭,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也只是留我一口气,想让我说出宝物的下落,可惜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宝物的去向,即便我真的知道又如何,何况七八年过去了,恐怕已经几易其主。不错,我的确是不想死,因为我真的想出去,想要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和我的儿子!”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七八年前在黑龙岭与大蛟对战,被那大蛟切腰的刀唐。他坠落大河之后,顺着湍急的河水漂流,被那些小矮人所救,送到老白哪里疗伤。而当老白得知他是往朝云国运送宝物的时候,便起了祸心,想要他说出宝物的下落,因为那宝物对于老白来说至关重要,想要去怒海之心营救他的王,就必须有此宝物。但是刀唐却撒谎说出错误路线,让老白白跑了一趟,而刀唐想要趁机溜走,奈何两只手终究比不过双脚,还没逃出多远,就被抓了回来。老白一气之下硬生生的将他的脸皮剥下,本想将他抽筋扒皮,但想着日后如果能说出来还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便将他关在这里,用特制的药物涂抹在他脸上,保护面部的肌肉不腐烂,每日差遣实实在在他们按时送饭,打扫卫生,转眼间就已经七八年年。
“你能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和你的儿子,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说出宝物的下落,如果你不能说,那么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了。”老白说道,“你恐怕今生今世都不能见到你的儿子了。”刀唐听后有些绝望的低下头去。
这首突然从上面传来脚步声,尽管那脚步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但还是被老白聪敏的耳朵发现,他抬头望去,喝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