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尤丽叶皇后轻轻抚摸着儿子稚嫩的脸庞,一滴泪珠砸碎了湖面,惊扰了迅猛的猛兽互相撕咬,暗藏的杀意卷起滔天巨浪,唯有在死亡才是永恒。
旭日东升星辰湮灭,火红色的烈阳照耀整而下,它急于表现自己,所以咆哮起来又欢呼雀跃,奶白色的高大建筑与金色的光辉融合一体。
蒂琳卡亚迎来了自己的又一次新生,宽敞对数呈多边形街道上挤满身穿白袍的修士,人们站在窗前观望沾满全部街区的白色波涛,阳光扫过就如同一片金色树叶。
无数人将目光都投向那位于城市中央的那最高最漂亮的巨型高塔型城堡,赤红色旗帜垂落而下,中间是金色蔷薇花。
亭亭玉立身穿洁白圣装的修女们站在鹅绒的红毯之上,重叠繁琐的高塔之下,她们低头祈祷,双手相握放与胸前低声喃喃。
不远处传来一声钟鸣,椎型方体的大钟楼余音涓涓环绕。宛如圣洁的天使张开羽翼,修女们统一抬起一条手臂指向前方,像是托起太阳。
“请聆听我最忠诚的祈祷吧,女神。”
“犹如冰雪的融化带来万物新生,绽放星辰。”
“万物星辰之间斗转,世人需要你的力量。”
“生命的存在乃万物之意志。”
“吾不敢窥视您的意志,不敢奢求被您选中灵魂。”
“但请降下浩荡福祉,福泽您最忠实的人们。”
“世上依有存良之善者,亦有恶者之灵魂游荡。”
人们静静聆听那空灵悠长的歌唱,感觉宛如穿越了冰山高雪,心中飘来一丝宁静。
这时修女们突然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睛倒影太阳,就像波澜摇曳的海面染成一抹颤动金色。
“赞美主之圣恩吧,迪兰斯克之子民。”
“赞美吾之神皇吧,浴血奋战之战士。”
“赞美新生之皇吧,熠熠生辉之国祚。”
修女的歌声响彻寰宇,整座城市都回荡着空灵长鸣的声音,靠临城市的重叠山峦惊飞一群鸟儿。
迪兰斯克帝国首相达利安·沃克隆静静的看向下方一排排洁白的修女,窗台映照他垂垂老矣的脸,他已经六十岁了,岁月已至古稀。
迪兰斯克帝国,位于大陆中央的辉煌古国,文明的辉煌和悠悠古老的历史记载每一任皇帝到底是辉煌的高潮还是沉重的没落。明君和庸君不过一个叹息,暴君和仁君则跨着一条江河。
达利安作为首相,见证了沉重的没落,一代庸君即位确实要命,庆幸的是庸君无法避免岁月的侵蚀和欢淫不断的摧残,即使他所留给后世子孙是一个千疮百孔,逐渐有分裂迹象的烂摊子。
希望他的儿子是一位不错的皇帝吧,哪怕把迪兰斯克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也好,东部的野兽和南方的虫子将吞噬一切。虽然一切都是未知的,不可捉摸的。
“为了这次登基,老皇帝说是煞费苦心也不为过。”达利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隐痛感,但他又忍不住露出笑意,只是那笑容阴森可怖。
身后一声冷哼。
“为了让所谓的神明聆听这一千名修女的圣歌,我好不容易请了三百位魔法师运用魔法来让声音变得洪亮,尽量让圣歌穿的远些。”
达利安最信任的幕僚,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帝国军事讨论部总管斯科特·梅森语气较为沉重。
他在宫廷中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怪人,拥有敢于质疑权威的鲁莽,亦有探索未知的勇气。
“我甚至调用了部分野战军的军费,真够该死的,就像个不知道满足的吸血鬼,没有多少皇帝会这般奢靡不堪,我没有想到莫洛托皇帝到死后都不愿让国库丰腴起来。”
“时刻注意你的言辞,斯科特。后世人虽然可以有恃无恐的对死去的人随意鞭尸,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场合。”
达利安浑浊的眼眸突然锐利起来,紧盯斯科特的双眼,两人对视而立:“好心办坏事比无能更可怕,但这是历史学者该讨论的奢靡问题,唯有极端狂热的宗教主义人员才会相信那存在与幻境中的神明。我们是政客,斯科特,政权更替,稳固的壁垒将在此刻软化,迪兰斯克帝国将迎来自己的新生,你也一样。”
空灵的歌声穿过玻璃,修女们吟唱的圣歌到达高潮,她们脱下印有金丝雀的兜帽,一齐昂首高歌,金黄发端散开如同一条条丝绸迎风飘荡,暖风吹拂过城墙城垛,吹起士兵的披挂和女士沉重的裙摆,负责掌控旗杆的军人一动不动,旗帜上的配重球叮咣作响,那金色蔷薇四散辉光。
斯克特无意欣赏空灵的歌声,他指着窗户外面:“那我们还在这里等待什么?这首圣歌结束之时,皇帝就会乘坐马车到达金橡树宫廷前大堂。”
首相摆摆手:“冷静些,你应该学学在那些纯白的姑娘,她们敢于沐浴太阳的拥抱,直面神的照耀,一群忠诚的人啊……难得。”
“也许吧,但我思来想去。”斯科特是一位典型的中央省本地贵族,他墨绿色眼睛天生锐利,生一头灿烂的金发。“并非只有我不想被过于耀眼的光辉蒙蔽双眼,不是吗?”
“你是知道修女的眼睛由魔法师的魔法保护着,而你应该也知道还有老头子我在护着你,你的前途也不该在此止步,我得努力一把培养个继承人,不然妄活几十年啊,哈哈哈。”
吃力的笑道,首相顿感炎热,松了松领口处暗紫色鹅绒披挂系带,无意间显露出三枚暗紫色,淡金色,蓝色的小勋章。
“走吧,皇室典礼我们不能缺席。”
达利安转身踏着轻飘的步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斯科特紧随其后跟随这个培养自己十几年的老首相。
“你去找几个口才不错的军官,虽然你能说会道但总得有几个帮衬一下。”达利安说。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的大人。话说您知道会有那特殊人群些参加典礼吗?”
达利亚从兜里抽出一张亚麻做的纸,一边递给斯克特,一边轻蔑冷漠的走着。
“南边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也就是佩德罗那老鬼亲自前来,听说还带来了他两个亲孙女,在这种典礼上其用意人人皆知。”
佩德罗是塞勒斯家族的领主,是帝国南部行省最有影响力的公爵世家,他们几乎捏着帝国南部省份的经济命脉,中央政府很难拿捏。
斯科特只见过关于佩罗德的画像,对那么素未谋面的狡猾狐狸多少没有好感,他讨厌不作为的政客更厌恶腰缠万贯的地方豪强,这些蛀虫利用帝国的衰落疯狂敛财,大口大口的吸食国家血液。
“商人……我讨厌商人,可是国家又需要这些蛀虫的财富,我们只能容忍他们在地方上胡作非为,法律无法照顾到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僵硬的脖子,为了策划新皇登基前的各种工作把他折腾的几日没有安然入眠。
“不能直接和他发生冲突,咱们代表的是中央省的政治力量,南部对于帝国来说很重要。”达达利安提醒道。
斯科特再瞅了一眼:“有意思,我没有看见任何东方省贵族名字,唯一一个还是嫁到中部省的小贵族女士。看来,他们是彻底要反了,这不算好消息。”
“所以,你应该把有关东方省的消息夹杂其中,揉捏一下在大殿里上报,这对你给皇帝留下第一印象是个好兆头,他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达利安首相推开大门,门口全副武装的禁卫立正行礼。
两人在岔路口分别,达利安要去亲自迎接帝国的皇帝,这是几千年以来的古老规则。而在临走前达利安要求斯科特立即去往大殿,去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前来,如果有就准备随时变更自己要上报的东西。
斯克特出生于蒂琳卡亚中部城区,父亲是一位严格的律师,母亲是一位伯爵的女儿。
他从小生长在蒂琳卡亚,这座帝国最辉煌的城市到处充满商机,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特民宅,下面开放各种玲琅满目的商品铺子,他小时候经常跟早上的食物香气一起相伴而行,奶油面包至今是满满的回忆。
城区被宽敞的布兰多河流割开,意为“母亲”的晶莹剔透的水流经过帝国的水道系统均匀的流向城区各地。丰富的水资源滋润城中铁匠的生意,工匠们夜以继日的敲打金属,打磨边缘。
斯克特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回廊里,红色的墙壁镶嵌黄金制作的花纹,点缀削出凹凸有致的浮雕,悬挂各色丝绸编织的旗帜,空气弥漫醉人酒香,使人迷恋万分。
他不时回想起自己在东部边境的军旅生涯。那里荒凉落后,土地不仅遭到天气影响,还战火纷飞硝烟不断,干枯的黑色树木扭曲挤攘,树枝盘根错节互相交织尖锐的末端。
为了对付持续威胁帝国的强敌文森特帝国而使用大量火炮,土地因此遭到常年雨水和炮击变成湿润黏稠的黑色烂泥,除了杂草根本无法耕种,人们躲在木屋中躲避瘟疫的肆虐横行。
唯有数百个拔地而起建造稳固的古堡巍然不动,还表明有文明活动的迹象。
斯科特不信教,他视高大巍峨,富丽堂皇的教堂为无用之物,对其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当断了胳膊腿的士兵躺在地上哀嚎,当被敌军攻势吓得尿裤子的懦夫不知所措时,当自己的亲人遭到敌军杀害之时,一直以来被人们信赖的神明从未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