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劲地把赵宋发连拖带扛带出了甬道,三棱刺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也没顾得上找找。
一出甬道,雨点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药棚的顶棚也挡不住哗哗作响的雨势。
我皱了皱眉,看着像一盆盆倾倒下来的瓢泼大雨,没想到雨势竟然会这么大,这给山上的人带来的困难不是开玩笑的,我的心又一次提起来。
冒着雨把赵宋发搬回他房间,简直又要了我半条老命,这家伙实在是有点没种,脸色白得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实际上开局一见到苏我元就晕过去了,到现在也没醒。
安排好他,我转头回了自己房间,翻找出一些用得上的药品,又抱了床被子,这才下楼返回药棚,把东西放在了地下甬道入口,我知道苏我元会上来取。
我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回了房间给自己处理完伤口,一看表都凌晨4点了,但是由于下雨阴天,外头依旧昏暗,雨帘密集得连山都看不见。
我的体力和精力都绷到了极限,秉承着坚定不移的惜命原则,我裹巴裹巴被子钻进被窝里,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中,意识逐渐下沉殆尽。
醒过来的时候,我以为天还没亮,外面雨声哗哗作响,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下结果了楼才发现原来已经中午了,几张大桌子支在大堂,木通给我留了饭,自己则坐在边儿上抽烟。
我闷头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腐乳肉,抬起头环顾了一圈,没看见赵宋发,于是便问木通:“赵记者呢?他没来吃饭?”
木通吐出一圈烟雾,瞥了门口一眼,道:“吃了。这小子不知道犯啥病,早早就起来了,一句话没说吃完就回屋了。”
我“哦”了一声,心说赵宋发刺激受的不小,尽管我觉得他没拍到什么牛逼的照片,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午饭的腐乳肉做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我姥姥做的好吃,但经过昨天半夜那一出,我的五脏庙早就亏空了,所以几乎是续命一样闷了半碗腐乳肉外加一大碗米饭。
木通在边上瞧得乐不可支,“我说小安呐,七老爷没让你吃过饱饭是咋地?”
我也没解释啥,任由他哈哈大笑。
吃饱饭我就回了房间,找出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盘腿坐回了床上,将目前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和心中的疑问一一列了下来——
首先,现在我已经基本能确定,我手上的红珠链——原本我以为这是我老娘落在那件衣裳里的,不过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过她,也根本无法求证,不过现在看来这劳什子不简单——应该是某种类似于族群的聚居地的“信物”,很可能就是苏我元说的“竹乌磨”,也就是竹园洪老头在1998年去到的那个村子。
那么,这个村子的秘密,就成了解开我脑海中一切疑问的关键。
紧接着,在我们从白云山回来之后没多久,疯子就在文王的指示下带我去了XJ阿依山,行动中遇到了一支日本人的队伍。
这也是我与这个混迹在太行药会生意圈中多年的境外势力第一次正面接触,还他妈差点被割喉丢了小命,最重要的是,文王也是在这个关键点从日本回来的,很明显不只是为了打理生意这么简单。
紧接着我们前往内蒙,在内蒙再一次见到了日本人,只不过这一次遇见的是多年前的人骨,由此我们也从白马口中得知了苏我氏这个明面上已经消失了的日本世家大族,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似乎第一次站在了一个更为巨大的谜团的边缘,这个谜团的风暴中心,就像是浩瀚的时空长轴,在无人区的地底深处构造出一个“异度”的空间,白马说这个“空间”叫作无启国。
再然后,那个马场道竹园的洪老头就冒了出来,他不但认识我胳膊上的红珠链,并且以囊袋子为交换告诉了我他在1998年看到的村民跪拜以及“抢孩子”事件。
几乎是同一时间,疯子就出现了,我们前往东北,从一个姓章的老赌棍那里得知了红珠链的来历——上世纪三十年代一群村民从一个藩王陵墓里带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藩王陵是这串红珠链流落民间的起点,只是不知道1998年那个山西的村子的人为什么会对出土于河南的陪葬品如此敬畏?
我盯着眼前画满线条的纸,最后用笔在两段文字中间拉了条线。
我隐隐有预感,要想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那么山西那个叫“竹乌磨”的村子是关键。
而关于这个村子的信息,以及整个链条中日本人又占据着怎样的角色,那就要从苏我元这个突破口下手了。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之前一直忽视的,要不是昨天赵宋发把背包给我,我在给他找短刀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了那个从鹦鹉巷带出来的笔记本,我几乎给忘了,有一个神秘的“缅山清洗计划”的存在,好像就和神农架有关!
我现在不在山上,没办法查证关于这个“清洗计划”的事儿,因此还是把笔记本又塞回了背包里,打算等与疯爷他们会合了再说。
理清了头绪,我用笔尖戳了戳纸上的几个名字,有点咬牙切齿地暗骂道:“几个王八蛋,什么都瞒着老子,臭不要脸略!”
将手头的白纸团巴团巴扔进痰盂里烧了,心里的憋闷感也散了不少。
我决定回去以后到山西那边找找这个地方,还有那两个从村子里抱走孩子的人,如果可以我也想查查看。
这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更大的想法——1998年,也就是说被抱走的那个孩子今年顶多二十出头,原本这红珠链应该是他的吧?我想,万一能找得到,那对于解开这些谜团无疑是更好的。
而且现在为止这发生的一切都离不开药会和这个行当,那会不会这孩子跟我一样也苦逼地被拉下水?
万一真是这行里的伙计那找起来就好办了,甚至我脑海里竟然飘过那三尊大佛的脸……嗯……也倒不是没可能……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轰!”地在我耳边和脑海里同时炸裂开来,远方的山都给惊得回声阵阵,而我脑海中冒出来的猜测,却更使我震惊——
“我靠……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