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桅第二次来到这个餐厅是在半年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和比较,伍桅认为这家爱尔兰餐厅从店面特色到菜肴质量,确实值得刚来的人体验一下。所以当毕减索说要来这里的时候,伍桅首先想到的就是带他也去一次,而且伍桅自己也确实有点想念上次吃的烩羊肉的味道。
虽然毕减索之前跟伍桅联系的时候就说他的行动能力已经恢复正常,甚至都能够自行坐飞机来到S市,但出于对他的体贴以及对客人的礼貌,伍桅自己驾车把他从机场直接到商业区的停车场。
下车后,伍桅带着毕减索沿着那条有趣的街道走了大约两分钟,便到了印象中那餐厅的小门口。这时,伍桅突然愣住了。毕减索见她有点犹豫,便问道:“怎么啦?”伍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退后一步,上下左右看了两圈,在右侧找到一张非常小的贴画,上面写着她要找的店名,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们跟着接待员坐到了预定的座位上,伍桅这才解释道:
“奇怪,我记得上次他们家是黑色的门……”
“是吗?我怎么觉得现在这个绿色才更符合他们主题。”
“也许他们重新漆过。”
“我没仔细看,但那个门不像是新的。”
“所以我觉得奇怪,也许我记错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
“是的,这也是我来S市进的第一家饭店。”
一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服务员已经来到他们桌子旁,终于等到他们说话的间隙,便插嘴做自我介绍:“你好,欢迎光临,我是你们今天的服务员,叫Betty。请问你们现在需要喝点什么?”
“我要杯冰茶,谢谢!”伍桅的最爱没有变。
“我喝水就行了。”毕减索的要求更简单。
“好,马上来!”Betty点点头,转身离开。
毕减索目光追随着她,感叹道:“这妹子好高呀!”
“看起来你现在生活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啦?”伍桅瞅着毕减索说道。
“是的。昨天刚跟医生见面,讨论了下最近一次肌电图结果。医生说我的病灶几乎完全退去了,堪称医学奇迹了。”
“是啊!”伍桅也很开心地说道,“确实是奇迹啊!记得五六年前刚检查出来怎么说的?只有12%的人能活10年以上……”
“当时真的很绝望,也多亏有你在我的身边。”毕减索深情地注视着伍桅,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当时申到你们学校研究生院的时候可把我激动的,结果刚去你就出了这个事。”伍桅追忆着过去。
“对不起……”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怎么能怪你呢?”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算是死过一回重获新生了!”毕减索觉得有点口渴,这才发现面前有个水杯,不知什么时候Betty送过来的。于是他接连喝了两口水。
“真的值得好好庆祝一下!祝贺你能够继续实现你的梦想。”伍桅拿起自己面前的冰茶做祝酒状。
也许是因为刚喝过水,毕减索没有拿起杯子,反而叹了口气,说出让伍桅意外的话:
“我打算放弃我的梦想了。”
“啊?为啥?”伍桅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杯子,盯着桌子对面的毕减索。
“你知道……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没有做,而我把之前的生命都用在了一个狭窄而艰难的道路上。你想,假如这次老天没有给我第二次机会,我的下场是怎样的?”
“我不想……”
“我就会一事无成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不是……”
“不仅一事无成,而且一无所得!”毕减索显得有点激动,连续两次打断了伍桅的话。
这时Betty又经过他们的桌子,谨慎地问道:“请问你们准备好点餐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准备好了!”毕减索抢先答道,“我要一份鳕鱼沙拉。”
伍桅则点了上次的烩羊肉。
Betty拿着菜单离开之后,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伍桅犹豫着问道:“那你下面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还是先把这期博后做完,不能愧对我的导师。然后我再考虑做点其它想做的事情,也许转个行?当然了,我想先选择一个目标城市。”毕减索又恢复了平和的语气。
伍桅想接着问他“其它想做的”是哪些事情,但她隐约感到毕减索心里并没有确切的答案,所以没有开口。人在经历了这些重大变故之后,观念发生转变也是可以理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