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当好多。”运输机将装备和众人送到了圣洛都的临时机场，下了飞机后，一行人去领取各自的行李，露西亚看着比其他五个人明显大了一圈的路书哲的箱子，调侃道，“你这是计划任务结束再旅个游？在广阔的大平原上和陌路客一起红尘作伴？”

　　“玉嫙她觉得我要多拿点。”

　　“有种不够叫你青梅觉得你拿的不够。”西蒙拍了拍路书哲的拉杆箱，“我早就想问了，她是你老妈么？”

　　“哈哈。”路书哲发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声。

　　“各位，请这边来。”不远处一位士兵认出了他们，招手把他们招呼过去，一开始双方的交流乱七八糟的，驴头不对马嘴，似乎是圣洛都防卫军的制式翻译器AI和调查队自己采购的翻译器AI的程式接口有点问题，好在在通讯员李慈的调试下双方终于能正常交流了。

　　得益于旧时代代码库的备份，和过去十年安全地带程序员的头发，人类在攻破自然语言翻译问题上还是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话虽如此，也就是类似于接头介绍这种简单任务翻译器能帮忙，类似于队内合作这种，还是最好能把外语当第二母语使用为好，不然一个语法错误可能就会出人命。

　　不过对于露西亚，张伟这种调查系统的精英来说，熟练掌握多种语言也是基本技能。

　　也就路书哲这个新兵暂时还只能用哑巴英语。不过好在第比斯研究所的上层大人物第一语言是汉语，整个调查队平时都是用汉语沟通的，倒是没怎么妨碍到他。

　　不过这么一想，路书哲这个磕磕巴巴的语言能力，居然没有拖累他的评分让他能加入调查队，也是奇迹了。

　　而七星城平民阶层，问题就更大了，在祸起事件中，两个天灾级陌路客金垃泽有奇怪的收集活人的癖好，他们带头把全世界各地的人带着飞来飞去，但是又不吃，只是收集到一个地方。

　　研究人员也分析认为这种体型的陌路客不可能靠吃米级体型的碳基生物来维持自己。有人推测是不是他们有收集活生命体的嗜好，当时被收集起来的人类也观察到了大量其他生物被抓起来，甚至有狮子这种——好在人类集群的时候面对地球动物就是无敌的，靠金垃泽收集的其他动物，那些被抓起来的人类总算是熬到了大卫几个月后解决掉这帮天灾级。

　　然而等他们出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乡了，而是在陌生的大陆。

　　最终活下来的哪些人也和本土人民一起迁入在废墟上重建的七星城。

　　结果导致每个七星城里都变成了语言大杂烩。

　　当人们汇聚入七星城时，各种人自然而然的混杂在一起。再加上天灾级和大卫战斗时字面意义上的天崩地裂，旧时代的地质结构都毁灭的七七八八。

　　到今天，旧日的国家分布已经只剩一些人口统计学上的影响。七星城内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名字飞来飞去，汉斯和伊万一起喝啤酒，老王和威廉一起看球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最近几年，新生代婴儿都开始自然的学习多种语言，也许迟早有一天，人类能攻破语言障碍这个巴别塔吧。不过到那个时候，人类会用哪种语言交流呢？还是会互相借对方词汇，结果出现一个奇怪的嵌合语言？

　　没有人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圣洛都防卫军第2装甲师第3联合旅下士，史密斯·汉德，各位是从天玑城过来的萨皮安提亚调查队吧。跟我来，我将会把你们带往汇合点。”AI翻译总算是通顺了。这位下士以圣洛都自报家门。在这个末日里，比起过去的来历，今天的人们更看重自己属于哪个城市。

　　跟着来接头的圣洛都防卫军士兵，在停的七扭八拐的各式装备中穿行，不时地可以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语言，翻译机接口不一致看来是普遍问题了，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争执，也不知是因为文化冲突还是语言误会。好在这种争执往往持续不了多久，在场的军官就出来介入调停了。

　　军官彼此之间跳过翻译机，直接对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一行在临时检查点完成了入境记录后，总算是从逼仄的充满各种机油味的机场出来了。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所处的是一片被整理出来的空地，这里随意平整了下土地就当野战机场使了，甚至还能看到不远处工程机械正在按指挥逐渐撤出这片野战机场。而空中不时传来大肚子运输机降落的轰鸣。顺着声音抬头望去能看到在空中用反重力机制悬停排队准备入场的运输机。地面上泊位则塞满了正在地勤人员的帮助下忙于卸货的飞机。

　　而视线望向不远处市区的上空，一个黑色椭球型庞然大物飘浮在空中。从这边看过去起码长度有个四百米起步。

　　伽利略号实验性航天战舰。

　　路书哲他们只知道这个代号和它是目前人类手头威力最大的武器。而对于这个具体战舰的性能参数一无所知。和陆地海洋不同，天空是很安全的，选择天空部署这种宝贵武器是非常合理的举动。陌路客不知为何，几乎没有在天空分布的，偶然有那么几种也属于随便就能清理掉的东西。

　　连这个庞然大物都调动过来了，看来防卫系统的乐观也不是盲目自大。

　　视线从天空返回地面，从临时机场前的小广场看出去，附近的居民区楼房中间拉出了各种语言的横幅。

　　“保卫圣洛都”

　　“上帝护佑天选之地”

　　“天选之民共战”

　　“使人类再次伟大”

　　在横幅之下，是乌压压的人群，数万人在街头摩肩接踵，随处都是代表联盟和圣洛都的旗帜，街道上搭起来的舞台边，狂欢的人群随着舞台上歌星的rap一起欢呼。

　　“他们好热情啊。这么大的场面，真让我有种梦回过去的感觉。”西蒙挺直了腰板，眼光在附近的人群中扫来扫去，天玑城从来没有过这种盛况，他的记忆中，上次这种规模的庆祝人群得追溯到伊甸世自己参加一些演唱会、足球赛的时候了。

　　“毕竟我们可是准备万全，来自七星城的军队都投入战场，刚才你们看到那个庞然大物没？这可是迄今为止最有希望的一次战斗。”史密斯在遥控开启大巴车门的同时也快速交代了下圣洛都的现状。

　　在当下的节点，海量装备从世界各地通过空运拉了过来，人们早起出门看到的就是钢铁洪流，上班路上见到的宣传画都是精彩镜头，新闻上是各种军事单位部署完毕间或夹杂着某些陌路客被消灭的捷报。

　　就连上网或是旁人聊天，都能听到各种人类必胜的论证。

　　一路上随处可见穿着军装的士兵，这些人都是一脸朝气，和路书哲在天玑城遇到的那些愁眉苦脸的普通人迥异，有些士兵还在和市民聊天聊的哈哈笑。士兵的肤色、军装制式五花八门，明显来自不同的地方，这些人借助翻译AI，打破了语言的隔阂，被共同的使命联系在一起。

　　整个城市就这样沉浸在热情轻松的气氛中。

　　大巴行驶的路上，不时地可以看到有人在冲着调查队的大巴挥动双手，手机、相机的闪光灯不断闪耀着亮瞎眼的镁光，从人群的口型和表情上判断，这些居民应该是在欢迎他们。甚至有人主动靠近过来掏出手机要近距离拍摄大巴。维持秩序的警员好歹是用力把他们推回了人群。

　　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史密斯死命按着喇叭，让车辆前部的人群散开，隐隐约约传来咒骂声：God damn it啥啥的。

　　他的任务是把这些人带过去，现在拥挤的人群妨碍了速度不说，万一出个车祸，他可不想惹上官司。

　　不过其他人可没他这么暴躁。

　　张伟怔怔地看着外边的人群：“看到这些人的欢呼，我才有我们真的在拯救世界的实感。”李慈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西蒙和费舍尔俩人都站在座椅上，做出了夸张的动作，配合着窗外人群一起嗨了起来。甚至可以看到窗外的人和西蒙隐隐一起跳着同样的节奏。

　　费舍尔倒更像是被西蒙带着配合做动作。他嘴角有苦笑浮现出来。

　　路书哲瞅了瞅外边，果断把窗帘拉上了，眼不见心为净：“恃大而不戒，则轻敌而屡败。这还没真正开始战斗呢，就庆祝上了？”

　　李慈本来在后一排座位上写着日记，闻言从座椅上探出头挑刺：“但是民众又不负责作战方案的制定。他们狂欢干扰不到联盟的宰执们的决定。作为军事计划制定者的联盟专门独立于民选议会就是为了防止被民众的意见干扰呀。”

　　李慈提到的宰执，正是联盟的成员的通称。联盟由各行各业的精英组成，和民选的议会同级但负责不同的职务，专门负责制定对抗陌路客的规划。

　　“问题不在这些民众，甚至不是这些参加活动的基层官兵。”一直沉默的露西亚结束了资料查找，“现在狂欢的气氛已经拓展到整个防卫军指挥系统的中高层了。民众在圣洛都已经狂欢了七天，专门调整假期，让天玑城防卫军轮换参加庆祝的方案，就是联盟的决定，他们想趁这个机会扩大联盟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方便接下来向议会施压索要预算。”

　　“给整个联盟的预算已经是财政支出的绝对大头了吧。我记得起码有七星城每个财年的九成左右。还想要更多吗。”李慈看向了露西亚。

　　“谁会嫌钱少。”露西亚耸耸肩。

　　“看来联盟这次真的是十拿九稳。这种花活都玩起来咯。”路书哲放平了座椅。躺在上边，准备休息一下，“但愿他们的把握能转换成战场胜利吧。”

　　一行人且走且停的乘车到达驻地的临时会议室里。不得不说人群中实在是难走，路书哲都怀疑是不是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还更快一点。

　　到达驻地后，五个人在史密斯的帮助下，对着最新的地形图研究防卫作战可能的阵地设置。讨论了半个小时后，房门被气势汹汹的打开。只见进来的露西亚和卢卡斯脸色都无比阴霾。

　　露西亚气冲冲的把文件夹拍在桌上：“开什么玩笑！”

　　“怎么了露西亚？”李慈弱弱地问了问露西亚。同时把文件夹里的文件抽出来分给众人。

　　“作战方案改了，刚刚我和其他调查队的队长副队长一起开会，才知道我们之所以被叫过来，是因为现在的方案不是保住圣洛都，而是主动出击，奔袭几百公里消灭陌路客集群。”露西亚说道后边情绪越来越激动，“上头脑子里塞得是啥？水？真应该把他们的头盖骨掀起来然后扔进烘箱好好去去水！”

　　难怪要把我们叫过来啊，主动出击确实需要更多的兵力，赶鸭子上架叫来调查队维持战线也可以理解。

　　等会，计划内容是主动出击？？？？？

　　五个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露西亚。

　　人类被陌路客赶在寥寥几个城市里，祈祷着不被陌路客发现，除非是陌路客已经侵入城市的城郊地区，被逼无奈，否则绝对不会主动开战。

　　结果现在要主动出击？？？

　　“上头怎么想的，这么疯狂的作战计划？”

　　卢卡斯走上前来：“本来不是非打不可。但是之前圣洛都联合防卫司令部的引开作战失败了，这群陌路客有执念一定要聚集在那那里。联盟因此调整了作战方案，现在按新计划，圣洛都集结了大量重武器，初步估计总火力可以消灭天灾级陌路客。确实有底气这么做。

　　”天玑城的调查队分配如下：我们萨皮安提亚调查队还有徐霞客调查队和另外几支，要和负责掩护炮兵的装甲集团军一起向东方平原移动。大山雀调查队会和前部负责开路侦查的机械化部队一起行动，圣马可和炮兵一起提供火力支援并押送补给。”

　　“露西亚，这计划也太扯了吧，主动往陌路客那边靠？真的不是疯了？”西蒙忍不住骂了一声。

　　“恐怕不是疯了，半渡而击是很常见的操作，圣洛都附近代号为“冥河”的集结地那边，目前按照难民和军方的目击报告，陌路客还未集结完成。这是一个机会。”费舍尔翻阅了目前的战场形势图，做出了自己的猜想。

　　“也就是想抢先出手消灭一部分。时间上达成以多打少？”路书哲照着费舍尔说的往下推演。“然后估计就是就地构筑防卫阵地，以逸待劳消灭后来的其他陌路客吧。”

　　不得不说半渡而击确实有一定道理。这样可以形成局部优势，最大限度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毕竟原本的城市防卫战是有缺陷的。一方面一旦敌人突破了防守，冲入城市会造成巨大伤亡，同时给城市基础设施造成毁灭性打击。另一方面一旦战斗打响，我们没把握控制所有陌路客的行动。如果城市的存在被陌路客抵近侦查，然后相互通讯暴露出来，以后圣洛都很可能在攻击下不得不逐步舍弃。现在主动出击可以确保保下这个人类目前仅存的八座大城市之一。”费舍尔补充说明道。

　　“御敌于国门之外吗。这个计划看起来没啥纰漏，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李慈沉思片刻，指出了问题所在。

　　“是的，我想诸位作为调查队的一员，应该看出来了这个计划的弱点吧。”露西亚看了周围一圈。

　　“计划成立的前提是陌路客会按照我们预想的行动。严格按照预期等我们去执行作战计划。”路书哲即答。

　　“这个前提会不会成立，诸位心里有杆秤。”

　　没错，这个前提没人能担保会成立，有些观点认为陌路客行动轨迹就是野兽，因此除了集团行动，和互相沟通基本的情报外，没有什么智能。这个观点的论据是陌路客行动轨迹基本可以从过去的统计模型推断出来。

　　但是总的来说不了解的陌路客远比了解的要多。必须承认这个计划有赌的成分。

　　露西亚指出问题所在后，环视众人：“说到底人类连陌路客是怎么绕开黄金时代的卫星雷达直接出现在地球上的都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行动也太鲁莽了。你们支持这个计划吗？”

　　“反对。”西蒙和费舍尔果断投了反对票。

　　“反对。”路书哲想了想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李慈摇了摇头。

　　看到李慈摇头反对张伟也立刻跟进。

　　“Ok，那么你们来签字，这里有份请愿书。”卢卡斯从自己手上的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纸。

　　这张纸上干戚分队，圣马可调查队，大山雀调查队都已经全员签了字。请愿在六人中间传阅，都签字后。路书哲问露西亚：“这个情愿书能阻止这个作战方案吗？”

　　“不可能，全部调查队只是七星城大学和研究所附属的下级机构，顶级大学校长，和整个调查系统的长官都在联盟有位置，他们没反对我们的声音没啥用的。干戚分队也只是防卫军中的一支飞行小队而已，除非调动其他防卫军系统一起行动，否则就这个联名信上的人，人微言轻，阻止不了。”

　　路书哲仍然不死心：“那其他防卫军呢？他们愿意冒这个险？”

　　“他们未必有我们的想法，毕竟从统计数据来看确实没必要担心意外发生。目前的观察到的陌路客行动都是按照经验来的。人类整个社会现在都踌躇满志要给陌路客颜色看看。这个氛围下，因为经常和我们一起行动，愿意跟我们一起反对的干戚分队才是怪胎。”露西亚用平淡的话语点出了大势所趋，已经不是这几个人能翻转的潮流了。

　　费舍尔感觉很奇怪：“说到底调查系统居然停不下来了？就算说预测准确性可以，但是那些预测是拿城市附近的陌路客做出来的，适用场景有限，没有人敢说这次集结的陌路客和城市附近的陌路客行为一致，没准他们之间的差异比我们和城市附近陌路客的差异都大呢。他们看到什么证据了以至于会拦不住这种近乎胡来的行动？”

　　路书哲皱了皱眉头，那这个信件意义何在？

　　西蒙猜出了路书哲想问啥，嘿嘿一笑：“甩锅呗，成了无非被人笑话小心过头，失败了就能果断甩锅。”

　　还能展现远见，成为自夸的资本是吧？

　　路书哲无奈地接受了现实，看来主动出击的战斗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接下来与其担心出意外，还是老老实实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调查队按照联合指挥部的命令，参照任务进行了编制重组。

　　张伟组、西蒙组四人被编入了一个损失严重的机动连，会和机械化军团一起负责展开行动的正面战线。好在他们平时接受的训练就是参照防卫军的大纲来的，全人类的陆地武器装备也都是用同一种反重力底盘，上边的装备也是模块化通用的。这种对接还算轻松。

　　而路书哲组因为他没有接受过完整的防卫军训练，被编入了以新兵为主刚刚休整完毕的圣洛都第2装甲师第3联合旅。

　　当日期翻到十二月十三日时。过去一段时间从各地支援来的防卫军的磨合也接近了尾声。

　　总共要参与行动的两百万大军中，相当一部分的官兵和技术设备都是靠空运送了过来。各个城市可谓是倾尽全力了。

　　跨洋航线在伊甸世结束后，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不过圣洛都满共现在也就三千万人居住，拜这么大规模军队所赐，整个圣洛都成了个庞大的军营，有空的地方都被腾出来，给军人训练。

　　好在主力武器涅轨不像伊甸世的大炮一样开动起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总归不算太扰民。

　　圣洛都市民每天出来都能看到天空绽放出绚烂的轨迹，一时之间，璀璨的涅轨留下的印迹成了大家社交媒体上最常见的照片背景。还获得了个热门绰号——光轨。

　　“这不都是新兵蛋子吗。”这天路书哲在一处训练场看着一群正在完成最后一批训练科目的大头兵，头疼地说道，“军官也好多是从预备役里边抽调过来的。这次真是破釜沉舟了。”

　　这片训练场本来是一处弃置厂房，被征用拿去作为了第3联合旅第4营的训练场。不过这空间就算精打细算，对于400人左右的一个营来说，还是很挤就是。

　　“你也没比他们好多少吧，乌鸦笑猪黑？”露西亚一旁百无聊赖地拔着手中植物的叶子玩。现在他们暂时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今天的训练磨合科目结束后，就来围观其他部队训练了。

　　“你这汉语习语也太熟练了。”

　　“喂，接着。”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顺着声音看过去，史密斯把两罐易拉罐扔了过来。

　　路书哲随手接住，啪的一声拉开了拉环，随后一口透心凉的汽水下肚。满足的打了个嗝:“居然还有汽水供应，圣洛都这条件不错啊。可惜味道没有小时候可乐那感觉。汽也不足啊。算了聊胜于无吧。”

　　“好多食用香精都停产了，现在这些是东找西找才凑出来的设备生产的结果。在末日的当下，能凑出来这些已经是奇迹了，要不是防卫军官兵主张没有汽水就没有战斗力，圣洛都议会早就转产军用罐头了。”史密斯举起铝制易拉罐晃了晃，“就这生产线，都是摇摇欲坠，技术工人靠翻找手册总归能学会，但是一些损坏的设备修起来是真的麻烦。好在听说最近重新按图纸生产出了需要的设备，可能以后会好一些吧。”

　　露西亚看着自己的手机:“比电子设备强，机械装置标准件总归能找到，拾掇拾掇凑合用也行。标准件的工厂旧时代产量还是很可观的，况且防卫军把旧时代工厂的设备拆下来凑活也能搞出来一套看得过去的生产线。很多民用的生活用品也凑出了生产线。但是集成电路电子设备是真的没办法。战车上反重力系统就是吞噬算力的怪物，哪儿都缺高性能的集成电路。我们私人也就能用用淘汰下来的低端产品。”

　　旧时代的晶圆生产线几乎损毁殆尽，上下游生产线即使侥幸没被陌路客摧毁，也基本都启动不了了。

　　相关产业重建几乎是一步一个坑。到现在人类只是堪堪恢复了一些低技术制程的产品生产线，勉强能够维持一些机床、低技术兵器的使用。但是真正在战车、飞机上频繁用到的高性能集成电路处理器则产量感人。

　　不过好在这些战车飞机在反重力系统的加持下，都自重惊人，就算是民用产品也能提供合适的工作环境确保正常使用。

　　算是给它们延寿。

　　但是总归不可能一直不损坏的用下去。

　　因此防卫军每次出击的重要任务就是从废墟中带回来各种处理器显卡手机等电子产品维持七星城的电气化管理和高性能装备的算力。

　　这种短缺导致高性能集成电路成为了按需分配的紧缺品，普通民众只能分配到性能最低，勉强维持最基本的通讯办公功能的平价电子设备。

　　饶是如此，这些电子产品也是严格配给，不到完全不能用绝对不允许替换。

　　网络服务部门一开始也只能凑活用低性能、易生产的设备，导致网速变的很慢。

　　七星城刚建立，议会的部门终于恢复网络那会，还有旧时代习惯的人疯狂抱怨这网速简直没法用，刷个图像要好久。然而不久他们就明白，网速限制还是小问题。

　　很快传视频的功能被默认删除，除非自己再去专门装插件——这种功能几乎用不到，毕竟用到的人基本都试过一次就明白了什么叫流量短缺然后吃一堑长一智，各大APP厂商默认删掉来减轻软件大小免得有些低性能机子装不上去。

　　有些人习惯性的传高分辨率图像出去，结果没试几次就收到本月流量配给已用完的消息，不得不回到短信通话时代。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初似的。

　　这些习惯和现实的冲突很快转化为论坛、社交媒体上的抱怨。蹭wifi、分享wifi密码再次成为火热技巧。

　　不过这些抱怨往往被从更久远时代走过来的人怼了回去：“你们这帮古董装啥大尾巴狼呢。老子上网那会还是键盘机纯文字，按兆算流量，连图像都舍不得刷呢！知足把你们。哪来的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还占着茅坑不拉屎蹭人家的wifi？贱不贱呐？”

　　结果某次这帮鄙视链上游的人被人揪到蹭着wifi骂他们口中“小公主”的现行。

　　瞬间传开成为笑柄。

　　人这种生物总归是口嫌体正直。

　　不过几年下来大家也不得不习惯了。

　　总是能习惯的。

　　文字和图像再次替代了视频，简单的短信息也成为了大家发信息的标配。交易流量余额也成为了当时的新兴经济，据说那时专门交换流量余额的APP装机量大有赶超社交媒体的趋势。

　　一些上岁数的老人调侃在物质短缺年代结束那么多年后，按票配给制居然又借尸还魂了。

　　好在这两年搭上了军方恢复芯片生产的顺风车。网络设备也被外溢的技术进步逐步更新。通信理论的发展，一些更高性能的通讯设备恢复生产让互联网时代在每个七星城内又重新出现。也终于结束了低速网络时代。

　　听说虽然由于不受议会重视，传统的电影电视剧娱乐行业还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但是依托网络平台，一些网络歌手，网络艺人成为了这个年代娱乐业的主流。

　　纪玉嫙挺喜欢刷一些网络明星的，不过这个具体的路书哲就不清楚了。这玩意儿和旧时代的网红不是差不多嘛，不过听说业务范围也涵盖了歌曲综艺影视行业之流。

　　真是一锅烩。

　　但是高性能集成电路依然属于严格管制按需分配的管制品。也就是通讯，互联网部门这种对于议会管理至关重要的部门能申请到高性能民用设备。

　　就连露西亚自己手上的这台几乎全新的手机，还是全队一年前某次出任务时，经过一个荒废的电子城搜出来的，随后全队欢天喜地的更新了自己早就破烂不堪的手机。好在发现有功。这批手机才只是收缴了多出来的部分，调查队自用的就不过问了。

　　不然怕不是全部收缴然后统一分配。这些基层战斗人员能拿到上边换下来的旧手机就不错了。

　　至于调查队自己换下来的旧手机则脱密处理后，听说后来分配给隔壁议会的基层人员了。

　　路书哲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手机，是哪个牌子来着？他也不记得了，拿到手的时候商标磨得几乎看不到，系统也是为了适配折旧的性能重新刷的，他也没兴趣去深挖这个手机究竟是哪个牌子的。

　　反正是某个牌子的低端且高出货量的机子就对了。也就这种手机在末日保存量大，配件也好找。

　　啥时候被分配能换个新的啊。

　　路书哲无奈的耸耸肩，把这些思绪抛到脑后。

　　如果想换个新手机，恐怕得等人类重建昔日工业吧。

　　露西亚也想的类似，叹了口气:“不重建工业文明，我们只能这样不断消耗旧时代的老底，直到支持不住最后崩溃。我想等第一个因为算力维持不住而失控的战车出现时，就是人类的丧钟敲响之时吧。”

　　“所以我们需要主动出击，击败那群狗日的陌路客。”路书哲表示赞同。夺回人类的流着奶与蜜之地，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史密斯也同意他们的看法:“你们说的对。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只有夺回旧时代的工业区，我们才能重建整个工业体系。别的不说，这汽水不用塑料包装单纯就是因为没有大型油田和大型炼油设备，有限的高分子材料都去满足军用需求了，反倒是铝矿被陌路客掀出地表。才让圣洛都所有汽水罐都是铝制的，就这些还得回收呐。”

　　汽水的易拉罐表面除了蚀刻出来的简单商标和基本信息，就再没有其他装饰了。毕竟还要减少回收的压力。

　　路书哲看到这些消遣品，蓦然想起了天玑城里的人民行动会，他们是期待超越者帮助人类驱逐陌路客的。不过那帮人被过路的人投了白眼。

　　又想起了那两个抱怨物价飞涨的家庭主妇，她们比起保卫人类领土，击破敌人，收回失地，恐怕更关心明天的菜价和对门女婿吧。

　　人类对末日新秩序固然习惯了，但是也习惯了目前的局势。

　　祸起事件后卯足力气要驱逐陌路客的热血也逐渐在日复一日的日常中磨灭殆尽。如果不是切身利益受威胁，就像那两个主妇一样，恐怕也没有动力去保卫他人吧。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突然之间，他感觉意识到了一些圣洛都的狂欢背后的意图。

　　用狂欢来激发民众，让民众参与到防卫军的行动中。

　　唤起早已沉寂的勇气。

　　联盟在尝试校正人们的习惯。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击溃陌路客，想必人们也会被这种成功鼓舞，再次将目光从眼前的苟且投向未来。

　　起码从目前圣洛都的气氛来说，联盟的行动很成功。

　　念及此，路书哲眉毛一展，脸上再次表现出对未来的希冀，只要这次能成功的话！

　　不过下一刻，脸上的朝气就转化成了凝重。

　　他分明看到一位步兵在看到陌路客的影像后吓得尿裤子了：“天啊，真的要靠他们来干这件事吗。”

　　史密斯苦笑：“没办法，这支军队之前在扩张圣洛都附近活动区的时候遭到了A级陌路客的伏击，损失惨重，你现在看到的这帮新兵蛋子已经是拼命修整训练的结果了。”

　　连这种新兵师都要拉上前线。圣洛都这次可谓是底牌尽出势在必得。

　　按照计划，他们将会在前线部队清理开的通道中前进，护送大口径涅轨到达前线部队清理出的发射阵位后，坚守炮兵阵地，完成对A级陌路客集群的清缴——虽然这种坚守理论上只是拿来对付一些突破防线的漏网之鱼。

　　非常适合新兵蛋子的任务。

　　就像自己来圣洛都之前收到的那个“简单”任务一样。

　　路书哲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情况。不过那个任务出发点虽然也是适合新兵的任务。但是实际内容却不算太适合新手。

　　“这次应该不会重蹈覆辙吧。”路书哲小声嘟囔道。

　　“嗯？什么覆辙？”露西亚扭过头来。

　　“没啥没啥。”

　　“喂，露西亚·康奈尔，路书哲，你们俩过来一下。”

　　当路书哲敷衍过去自己的担心时，他突然听到了来自营长雅各布·弗朗西斯中校的声音。他旁边站着一个军人，从军衔上看是位少将。

　　少将？他来这么基层的训练场干嘛。

　　带着疑惑，二人急忙赶了过去。

　　不过这命令属实让他们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