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片?!谁会给中学生放那种电影……他们不是为了废除死刑,而是为了废除法律!都是话术而已。”
那小子又沉默了是吗?
林抬着头后视镜里的那个男孩子,在车厢最后一排,那个男孩子坐在右边的窗户旁,托着腮看着窗外。
从零开始就是对的吗,人就是对的吗……为了绝望的正义!!问苍生何故?!算了,对我而言问题只存在于我是否还是人类。
对他们而言,问题只在于该选择什么样的世界...这种实际的情况。
就像个傻瓜。
天空下起了雨。
一大群麇集的章鱼,黏糊糊的掉落在车窗上,连雨刷都清理不干净。
落在玻璃外的铁丝网上,那种滴滴答答的雨点声总让人陷入回忆,这些鱼却让人容易惊讶。
雨很大。
就像在海底。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男人扭过身,看着车厢最后一排的男孩。
车窗外不断刷新着新的画面,落在那个男孩脸上,光影变化着。
一遍又一遍。
他好像才回过神来,拖着腮的手挪开,转过头来,仿佛在询问。疑惑,但是眼神里总掩藏着什么。
也许比梦柯尼更加刻意。
雨停了,汽车启动。
“欢迎乘坐!!”他故意说。
车门关上,汽车驶向终点站。从倒车镜看着那小子,林摇了摇头,然后将水壶对着嘴边,灌了一大口。
车身摇晃着,那个小子的身影越来越远,林的身体跟着晃动着将视线移开。回到运营中心,已经快中午了,院子空荡荡的。踩在沙子里,林将机器停在院子里,重新关好门。
他在屋子外的走廊上坐了一小会,然后起身关好院门,就算刚下完雨...空气里变得更刺眼了。
他沿着海边走着,海的那一边直通云层的边境墙依旧藏身在云海里,似乎被天空染成了模糊的蓝色。
继续往下走,就能看到镇子。
就像一团蚯蚓,到处是管道,如同被拆除了外墙的大厦。从地下漫出的烟雾,从井盖不断喷出。好像远不停下。
那些章鱼在地上躺着,大多已经开始脱水,踩在上面就像乳胶一样。它们贴着沙子躺平,一片一片的,直到被太阳彻底烤干,然后很快就分解循环到地底,彻底变回物质。
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像炙烤的井盖嘶的一声被雨点浇灭,是焦糊的铁锈味。
他来到楼下的杂货铺。
那个身材修长的高个子,正在擦盘子。罗姆尼,永远带着圆片墨镜和红色领结,他今天换了一身灰色的正装。
他将盘子放回身后的柜子里,然后才冲着柜台外的林打了声招呼:“有什么需要帮忙?!”
罗姆尼就像个残忍的暴徒,他代表的是无限,不会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他的存在,是在无限拖延这个世界的生命,还是在刻意延长这个世界的死亡过程,真残忍。
无限天使——
“有个客人...给我一瓶红酒,还有两盒明胶...面粉和鸡蛋也来一些吧!!新鲜的禽蛋。”
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在犯困,好像在两种状态之间来回游离。
罗姆尼:“需要一点世界准备...好像是很复杂的料理。”
林:“不欢迎你!!”
罗姆尼:“新来了一套餐具,需要拿出来让你看看吗。”
周围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林转头看着身后的建筑,然后抬起头,那排焊死的窗户后面,一群感染者在发着狂地吼叫,如同发疯的猴子。
被关久了都这样吧。
然后是人类的惨叫声,声音穿过长长的回廊……混乱过后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这些感染者就像城市里的野狗,永远都会在某个不注意的角落冒出来。有时会装成受害者的可怜样子,或者有时会别有用心地跟着你,有时会直接龇出獠牙,总之都是这个世界的错。或者,你的错。
“两个冒失的蠢货!!”
罗姆尼:“三个。刚才被咬死了一个!!”
林转过身来:“不需要!!”
罗姆尼:“知道了。”
说完,他从后面的仓库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在了柜台上。
门打开。
林跨过地上的毯子,进屋来将东西放在桌上。那个女人留在晾衣绳上的衣服已经收走了,林将绳子接了下来,扔到了床头。
他坐到床上,安静地发了会呆。
然后起身推开隔门,打开冰箱看了看,拿出一罐啤酒。
关上冰箱门。
谜题很容易解开,自私就足够了,只要足够的自私就不用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解开了。
“嗯...但是变得无趣了!!”
他拉开罐子上的环站在冰箱前,喝了一口啤酒,身体依旧很清新,但是好像第一次这么累...
累得让人犯困。
卫生间,里传来了声音,似乎,忽略了。
他放下啤酒,回到客厅。
然后坐到床上,这是个选择...清醒地或者更加清晰的...那个女人的脸,或者墨玲...
不,还是很困。
那个女人将毛巾卷在头发上,抬着手扶住毛巾,然后光着身子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好像没有声音。
她将手伸了过来,揽在林的胸口上...眼睛,天花板,呼吸声,漂亮的体香,或者只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化学的...酚类物质...
头发...
他睁开眼睛,从那只手臂看过去,沿着纤细的身材向下看去,最后落在女人的脚趾上。
然后是片刻散落的记忆从更深处的画面里被书翻开,用常识去思考...判断...
然后是更加模糊的世界,就像夏天在院子外,阳台后的过堂风,还有蝉的叫声。嘶嘶的雨天,浇灭的炙热空气里,是焦糊的味道。
更加毒辣的阳光,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怀疑一切开始,或者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或者被欺骗开始,或者...短暂的记忆。
坐在地板上,堆满的旧家具上附着着厚厚的灰尘,冰凉的地面很快就没那么凉快了,偶尔是从阳台吹来的风。作业本,铅笔...
吊在高处的瓶子...以及突然消失的人,突然消失的人...然后发生了什么?
不是,或者发现善良再也不是理解这个世界的钥匙的时候。或者那个女人...他光着身子在房间里,索尼游戏机...这不合理,那次放假他应该带了一个同学回家。
可是,就像进错了家门...而且是冬天。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连推在沙发上的被子也是。从来没有见过...
游戏机,很晚!!
“你是****吧!!”
点头。
房间的灯突然打开,一个陌生的女人。
“你是****吧!!”
点头。
“我是你老爸的那个,你懂吗?”
点头。
毛茸茸的,她进到了被子里...紧贴着身体...光滑的皮肤,紧致有弹性的...
手,好像不是自己的手。
灰尘的味道。
“我才是神吧!!如果一开始就注定了,埋下了成为神的理由。可能是我地理不太好,如果是一个城市,又被规划成不同的区,可是代表那个城市的建筑在那个区里...就近算什么?!”
不知道。
“可是,我明明喜欢胸部奇大无比的女人...好像现实又不会遇到这样的矛盾。”
“这是她的房间,也许是...婚房!!那我的房间呢...”
“也许我才是神吧!!”
进去了吗,出去了,是谁?!然后是回来的,再也不会发生的,一直发生的,偶尔的...重复发生的,恶心的事情。
他用力呼吸着。
视线里依然是突然消失的那个人,不断地重复着...直到乌诺姆将他搂紧,有些可爱的鼾声,林笑了起来。
然后将身体转了过来...
梦柯尼?!
“嗯...那个妓女是短发啊...对哦!怎么会把头发盘起来...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呀!!而且也没这么暴露...”
林将梦柯尼的手臂从身上拿开,然后躺在了地板上。粉色的嘴唇,他将手放在梦柯尼的嘴唇上,看了看这家伙的牙齿。
愤怒的眼神。
林起身,抱着肚子躺在了地板上。
突然睁开。
平躺好,让后就该好好休息了吧,让我好好休息吧...今晚的还要工作到晚上。不是,我只是想睡觉而已,为什么需要理由。
也许。
睁开眼睛的话,下一次睁开眼睛的话,是新的一生。
“搞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
林问道。
梦柯尼的声音:
“我是在你床上。你在地板上,能做什么?快上来吧!!”
拍床铺的声音。
林看着天花板:“不想说就算了。”
闪亮的眼睛,突出的睫毛后面是一些灰暗的东西,像寂寞的颜色。她用手将毛巾下露出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平放在床单上。轻轻拍着,然后故意说:“亲爱的,要注意方法。你怎么也是个中学生了,影响你的,不再只有别人的品德……”
林:“那样不是很虚伪吗?”
梦柯霓:“你真的敢……真心爱你……吗?”
林:“后果不严……”
梦柯霓:“不严重你也会感染而死!所以对待这个世界,千万不要善良!不要做聪明的蠢货,而且是注定会输的蠢货——”
林:“如果你不是高高在……”
梦柯霓:“都一样。这就是真相。如果是那样,那当然是把上面的全部杀掉!!你还在纠结是超越别人还是让别人比你差,哪个更好……这样的选项吗……一点进步也没有。”
她翻了个身。将手放在两腿之间的私密部位,然后将手抬过来捂住胸部,有些扭捏,有些单调的看着天花板:“不过真的被你言中了,人类发明了新的东西对付我们……”
冰冷的而天花板,两人平躺着。
冰冷的色调。
“这个世界竟然有真相?!什么时候的事……算了,真相本来就可以用来骗人。”林说着,抬起手对准天花板,“好像不认识自己,好像不是我一样……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
梦柯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后悔,反正你又活不到两百岁!”
笑声。
“明明就说不清楚...”
“好了,你的红颜知己来了!!我该光着身子迎接她们吗。”
“的确,那你也该走了。”
“就知道你重色轻友...”
摇头。
“你才是色!!”
“后面那句是什么?”
“哪句后面。”
“心中。”
“让我活在你心中。为什么我要相信神,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眼睛里的沙...”
嘈杂!!
混乱!
破坏!
奇怪!
“什么味道?你还是没什么进步...他真的知道吗?”
“不知道。”
门铃声。
他从地上坐起,裤子的褶皱里互相摩挲着...他站起身,走到门口。
气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