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真timi的好家伙。
看到贞观,罗喆脑海中闪过的是一个名字。
想到满天的黄沙,执刀的武士面对奔腾的骑兵;厚重的城墙,摇曳的灯光,轻歌曼舞的歌姬。
轻纱拂过,酒醉金迷的王公大臣;仗剑天涯的书生看着面容各异的来客从那不知尽头的丝路而来。
驼铃声传来便是引得那钟鼓楼共鸣,敲响那巍巍大唐的天际。
武士彟不解,为什么罗喆会突然呆滞,而且两眼放空。
这样想着,他拿着纸张,左右看看,自己没写错呀,还是说,有这娃不识的字。
“罗小郎君,罗小郎君?”
在一声声呼唤之中,罗喆终是回过神来。
嘛,不就是大唐嘛~自己才不想去看那些历史名人呢!
再说了,这里也不一定是自己所知的朝代呀!说不定是什么平行时空呢?
话说回来,这么大的一个国公,怎么会注意到自己的呢?
之后的谈话中,罗喆了解了大概。
就是那个狗腿子看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少年正燃烧着中二之魂,以为是什么英武神童,回去添油加醋的说了一说,引起了武士彟的好奇心。
加上此番就是上山寻道,求个行程平安,深山、奇童,这不就更符合人对神鬼奇遇的胃口嘛。
罗喆扶额,球球别问我会什么功夫了,可能连那狗腿子,自己都打不过。
脸颊有点发烫,用双手捂了捂,摇着头否认。
自古穷文富武,自己看着像是练得起武的人吗?
像?那没事了。
原本的好奇在武士彟看到罗喆,与其交流之后更加肯定了。
大势将起,必出妖孽。
这罗喆就很有潜质,允文允武,眼界不似孩童。
一想到这天下大势,武士彟的神情带着几分黯淡,毕竟自己追随的人已经退位了。
了解了大概,知道罗喆目前应该算是黑户,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前不久,圣人刚大赦天下。
“不知小郎可愿入我武府?”
武士彟向罗喆提出招揽,毕竟,看如今的罗喆,这就很雪中送炭。
可罗喆不这么想呀,一入院墙深似海不说,很大程度会被束缚住。
看了左右,罗喆看到那紧张兮兮的小娘,笑道:“不了,这,挺好。”
鹦鹉学舌一般,虽然不是很流利,但至少能让人听懂那一丝丝。
说罢,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罗喆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回身至炭窑。
没有锤子,就是一个飞脚,袭向炭窑。
一脚,两脚,旁人不知道罗喆突然发什么疯。
当捣毁炭窑,露出内里那黝黑的木炭后,罗喆随手抓了一根,走向武士彟。
刚被拒绝的武士彟早有心理准备,请奇人,哪有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越来罗喆,他越顺眼。
当罗喆拿着木炭递到武士彟面前时,他还在想着罗喆是否有深意。
“咦?其有这可能?”
在武士彟身旁的陈家主发出疑问。
自古以来,制炭都是直接烧,但是产出的炭往往易碎,而且不留完整,只有那些掌火经验老道的人才能烤出完整的炭。
但眼前这留着细致的纹理,仿佛天工造化般地将一节树枝直接点化成炭一般。
他还亲眼看到那少年封去明火。
“这个,多钱?”
这可是大户呀,要是能入他的眼,想必罗氏制炭的销路就有保障了。
周围的人,靠后一些的,不是很靠近,在后面踮着脚,看着少年手中那小小的木炭。
这等污物,怎能脏了国公的手呢!
那个狗腿子刚想上前接过,就看到主人直接伸手去拿。
武士彟接过罗哲手中的木炭,他本来就是做木材生意的,对于木炭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入手感觉便是硬,掂量了几下,还有些质量。
武士彟挑了下眉,这可就不一般了。
再仔细一看,这木炭就和最初刚折断的一般。
不自觉得呼吸加重了几分,看向那个眨着大眼睛等待回应的少年。
罗喆不知道,这木炭在唐初的普及度其实并不高,消费群体一般是社会上层。
就算你有制炭技术,但上层老爷们也可以通过剥削去得到他们想要的。
也不知道是眼前少年天真,还是其与世无争,不知道这世道的面目。
对于剥削者而言,他们往往不知道自己在进行剥削,而是认为那是他们应得的,施舍一些小费便是大慈大悲了。
当然了,罗喆不晓得,他只知道,大户有钱能买他手中的炭,价格谈好的话,他就能改善生活啦~
活下去,吃饱饭,是目前而言罗喆的希望。
当然不是按照后世的标准,顿顿吃上肉,而是能吃得饱。
就罗喆自深林而出,就没吃饱过。
所以他很希望自己搞出来的木炭能卖个好价钱。
武士彟的眼光总是会停留在罗喆身上,说实在的,这木炭能够卖个每斤一文已经很好了。
但是他想着,这是不是罗喆对他的考验呢?
古有千金买骨,三顾茅庐。
就连当今圣人,也有买骨收心之举。
手中的木炭总觉得沉重了几分。
“与绫同价。”
武士彟艰难开口。
在唐朝的大宗交易,多以布匹结算,金银之类的,多是藏在家中当存折用的。
可问题是,罗喆对这类商品价格根本没有概念,不过,从旁人那吃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位国公的诚意满满。
罗喆稍微问了一圈,得到了很肯定地答复之后,兴高采烈面向武士彟,躬身道:“微末之技,国公可愿下契?”
契约,维系双方信誉的联系。
要知道,自古就算是乱世枭雄、窃国奸臣,都会在本家所在之地留下好名声,根之所在,最后的庇护所。
人无信则不立,失了信誉,而且被传达天下,那么可能连乞丐都不好做了。
对于同一朝国公做生意,罗喆觉得并没什么好意外的,就购买力而言,小农经济下的个人,可以说是没有。
阿三人口辣么多,可也就一亿算人。
武士彟很是欣赏罗喆的胆量,就身份差距而言,这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将泛黄的纸张递给罗喆,让其立契,这也是武士彟想看的。
这就好比让罗喆自己草拟合同,虽然不是专业,但勉强还是能拟个大概的。
笔走龙蛇,一边写着,还一边同武士彟确认细则。
很快,一则甲乙合同就草拟完成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卖家合同,里面处处为罗喆这个小商贾着想。
没有买断,也没有长期供应,只是用一匹绫换千斤炭。
这样的合同已经让武士彟对罗喆更加看重了,这里面能看出罗喆那稚嫩的小伎俩,本身就是做买卖的武士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相比这一匹绫,他更想看看罗喆的潜力。
那些奇异的小玩意儿,这流水的行书,楷体可以说已经不弱于自己了。
清晰的条目可以让大多数人不知道怎么去钻漏洞,而短期买卖则保护了罗喆自己不会因这笔生意被武士彟这个阶级的人束缚住。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但相比于和罗喆交好的收益,得多短视才能做出那种决定。
欣赏了一番,武士彟从怀中掏出私印,哈了几口气,让其上的朱砂湿润一些,落款于甲方。
罗喆这边就比较简单,在乙方处留笔,而后手掌涂黑印在其下方,做画押。
陈家族长已经怀疑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刚刚,在自己眼前,一个孩童完成了一笔上贯的生意,要知道,那绫每匹可不便宜呀,价格一直在千二文之上。
这是个小孩就能完成的?看看旁边那些留着鼻涕,挖着鼻屎的正常人吧!
武士彟似乎觉得无根浮萍的罗喆还需要些保障,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给罗喆,后道:“此玉为信,若去长安国公府寻我,可持此玉入府,门郎必不怠慢。”
罗喆欣然应允,可以和国公搞好搞关系,那么以后想卖啥东西也方便。
这块玉也是自己身份的保障,虽然不想承认,但罗喆知道,要是没有庇护,那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风餐露宿了。
你看那陈家族长,看自己的眼神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吃干抹净才罢休。
或许是武士彟位高权重,已经看惯了那些剥削,随意给予罗喆一些保护罢了。
收下玉佩之后,罗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回礼的,只能对着武士彟说道:“国公之恩,不敢忘。”
有这句话,武士彟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欲速则不达,可能一下子就收心,这样眼前这少年就太不值了。
想了想,武士彟最后说道:“此次某去荆州,若小郎去往国公府,可寻我夫人。”
说着,身体微微一侧,展示其身后头戴斗笠,垂着轻纱的妇人。
罗喆执礼之后,看着那被连着斗笠垂至腰间的轻纱所遮掩的女性,体态丰盈,身着锦绣华服,虽然遮掩了身容,但也不难猜是个大户人家。
妇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轻纱后的秀眉微微皱起,可能是觉得罗喆的直视有点不礼貌,不过因为是个孩子,所以就没有深究。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陈家族长请武士彟做客,但明显武士彟没看上人家,客气几句后就离去了。
这时,罗喆才被团团围住。
打量,好奇,嫉妒……
种种神情,这让罗喆想到了为什么以前村里那些有钱人天天哭穷。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古人诚不欺我。
说到底,目前而言,罗喆靠自己也吃不下国公府的单子。
不过嘛~看着陈家族长,罗喆觉得自己还需要考虑考虑,毕竟身份差距太大,而且自己现在还是寄人篱下呢!
嘛~这就是没有生产资料的人儿呀。
面对别人的目光,罗喆总是带着微笑,在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多看重这块生意,重要的是以后。
毕竟已经确认了自己所处的时代,那么,就要想想可操作空间了。
武士彟已经给了自己跨越阶层的机会了,至于怎么用,罗喆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不过,将蛋糕做大,是可行的,这种情况,就需要眼前的这位大地主了。
似乎收到了不明电波,陈家族长总觉得罗喆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就像那勾栏小娘的眉眼,不断勾搭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陈家主感觉脊背有些发麻。
对于有着大靠山的罗喆,陈家主自然是拉拢,其实他本身并没有想要抢夺财路的想法,有这么尊大佛在自己的地盘,供着都来不及呢!
于是,他上前道:“罗小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罗喆自然是等着他,就立马答应。
其他人看到地主爷已经出面,嘀咕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口汤,就一一散去。
被陈家主屋的人簇拥着来到陈府,说实在的,并不气派,就一座砖石搭建的院子。
但是在这山沟沟里,已经实属难得了。
领着罗喆从主门旁的侧门入内,过外门曲,入内门道,中间绕过一座石墙。
进了内门才算进入大院,石头铺砌而成的小路,周围养着花草,中间放着一座假山。
绕过之后便是大堂,其旁边种着槐树。
罗喆摸着下巴想着,这就是门前有槐,升官发财吧。
整体占地面积是有的,但质材可能就不见得好了。
身为乡贤,陈铁生有着自己的体面。
对于身边的少年,他自是不敢怠慢,他把少年视为桥梁,一个连接长安贵族的桥梁。
进入大堂之后,他毫不吝啬地让罗喆坐在他旁边,屏退了左右之后,大堂里,只剩两人。
“罗小郎君来些时日了,多有怠慢,还请担待。”
陈铁生入座后,手指向身旁的座位,客气道。
语速很慢,尽量想让罗喆听懂。
罗喆拱了拱手,直截了当说道:“客气了,我尚不知礼,称呼陈君可否?”
陈铁生听着有些别扭,但想了想,还是点头赞同。
得到回应,罗喆继续道:“这行当,小子不懂,全凭陈君指教,小子得个三四分利即可。”
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陈铁生挑了挑眉,心想着,果然还是个孩童,根本不知道自己手握着什么筹码。
与其不同的是,罗喆一开始想着,只不过是先安顿下来,利益捆绑之后,他并不在意自己能获得什么。
或许说,他更相信自己所能创造的。